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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法域法律适用对再保险人责任范围的影响
不同法域法律适用对再保险人责任范围的影响
保险作为保护公民、组织和国家财产利益的风险管理机制，是社会体系和经济秩序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为更好地满足社会生产和生活对减少和划分风险的需要，在保险制度的基础上衍生出了再保险制度。再保险是主保险人和再保险人两方之间的保险合同。主保险人为他们不愿意完全承担的保险风险购买再保险，通过与其他再保险人订立合同进一步转移风险。[1]
我国《保险法》规定：“保险人将其承担的保险业务，以分保形式部分转移给其他保险人的，为再保险”。一般而言，原保险的责任范围系保险标的的财产或人身损失，而再保险的责任范围则是原保险人在原保险中可能承担的赔偿责任。[2]尽管如此，这并不意味着再保险人将当然地就原保险人所承担的赔偿责任予以赔付。鉴于再保险合同的独立性，再保险人的责任范围仍应根据再保险合同本身的约定及相关法律规则予以确定。特别地，对于具有跨国性质的再保险合同业务，不同法域之下的不同法律规则，无疑将对再保险人的责任范围界定产生重大影响，而如果原保险合同与再保险合同分别适用不同的实体法律，更可能导致再保险人与保险人所实际承担的赔偿责任大相径庭。
因适用法律不同而造成再保险纠纷的经典案例是Wasa International Ins. Co. Ltd. v. Lexington Ins. Co.一案。在该案中，美国Aluminium Company of America （“Alcoa”）向美国Lexington Insurance Company （“Lexington”）[3]为Alcoa在1977年7月1日至1980年7月1日期间的财产损失（包括业务中断风险所导致的损害）投保了保险（“主保险”）。[4]与此同时，Lexington在伦敦以与主保险的保险合同条款类似的条款向包括Wasa International Ins.Co.Ltd（“Wasa”）在内的数家再保险公司投保了再保险。在1988年前后，美国环境保护署要求Alcoa清理Alcoa各个厂区自1942年起至1986年期间产生和处置废弃产品所造成的污染，Alcoa损失惨重。随后，Alcoa在美国华盛顿州对其曾投保过的多家保险公司（包括Lexington）提起诉讼，要求各保险公司就其上述损失予以赔付。
华盛顿州最高法院（The Supreme Court of Washington）认定，主保险的保险合同应适用宾夕法尼亚州法律，而根据宾夕法尼亚州的相关判例，主保险合同应被解释为涵盖在保单生效前和保单有效期内发生的全部损失。在此基础上，华盛顿州最高法院判决Lexington对Alcoa因清理其自1942年起至1986年期间造成污染的全部损失承担连带责任。面对Aloca提出的约1.8亿美元索赔，Lexington最终以略高于1.03亿美元的价格与Aloca达成和解。
Lexington随后根据再保险合同在英国向Wasa提起诉讼，要求Wasa对其在主保险项下所承担的保险责任予以赔付。而Wasa则抗辩称，在英国法下，关于保险责任范围的规定与华盛顿州最高法院所依据的宾夕法尼亚州法律并不相同，其仅需以再保险合同约定期限内（即1977年7月1日至1980年7月1日期间）的财产损失为限承担赔偿责任。[5]该案历经一审、二审以及英国上议院的上诉提审（Appeal by leave），最终英国上议院支持了Wasa公司主张，认定Wasa对于其再保险合同约定期限以外的损失不需承担赔偿责任。
在英国上议院判决中，科林斯勋爵（Lord Collins）指出，（1）再保险人是否应就主保险人承担的赔偿责任予以赔付的问题，应进行“双重审查”，也即审查该等赔偿责任是否在主保险人所承担的风险范围内，以及主保险人所承担的风险是否在再保险人所承担的风险范围内；（2）该等风险是否在再保险人所承担的风险范围的问题，是关于再保险合同的合同解释问题；（3）如再保险合同与主保险合同适用法律并不相同，则每个合同的合同解释应在各自的适用法下进行；（4）尽管通常情形下再保险合同的责任范围与主保险合同的责任范围是重合的，但是并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再保险人必须对主保险人所承担的所有责任都予以赔付，再保险人的保险责任应根据再保险合同确定。[6]由此，鉴于英国法下保险人（以及再保险人）不需对发生在保险期限以外的风险予以赔付，Wasa亦毋须对其与Lexington的再保险合同约定的保险期限之外的损失承担赔偿责任。
尽管该案系英国判例，但伦敦作为国际领先的保险和再保险交易市场，对于任何从事国际业务的保险公司来说，这一判决的影响都是极为深远的。英国法院对于再保险人责任的“双重审查”，不仅意味着对于保险公司而言，投保再保险并非即是“高枕无忧”，[7]同时也凸显了在保险与再保险合同中选择适用法律的重要性。而在保险实务中，再保险合同纠纷往往较为复杂且涉诉金额大，对于适用法律的选择，不仅仅影响的是保险人与再保险人未来的行权成本与行权难度，更将直接关系到再保险合同保险责任范围的界定与双方实体权利义务的划分，切要慎之又慎。
[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