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祖国正北方的锡林浩特,是我国著名的“马都”。这里不仅有蒙古马的优良品种乌珠穆沁白马和阿巴嘎黑马,更重要的是在这片土地上一直生生不息传承着悠久的马背文明。经过3年精心打造的大型室内情景马剧《蒙古马》,由宁才任总导演,300多位演员和100多匹蒙古马联袂出演。全剧在人与马、人与人、马与马或场面大气磅礴、或情感细致入微的视听感受中,将马背民族历时态与共时态的生活场景、战争场景、梦幻场景诗意地呈现了出来。
在标志着规定情境的巨型LED屏上,时而是辽阔无垠的碧绿草原,时而是烈火熊熊的战争场景,时而是寒风瑟瑟的冰天雪地,时而是星光闪闪的美丽夜空。当观众沉浸于如幻如梦的视觉奇观时,特色浓郁的歌舞出现了——音色苍凉的马头琴伴以呼麦和蒙古族长调,辅以顶碗舞、搏克舞、奶桶舞等华彩舞段,美轮美奂又意味深长。随之,空中与地面交替出现的杂技表演揪住了人心。继而,是震撼人心的马术——蒙古马群恣肆奔腾的大气派,马队交叉行进的井然有序,飞驰而过的单人立双马与多人立三马则触目惊心……而蕴含于多种艺术元素的戏剧冲突似乎也越来越清晰——爱得刻骨铭心的男女主人公会因战争而生离死别吗?这部具有民族历史厚度的“马剧”,借助舞台科技和各种艺术元素的合力,以其全新的审美表达和戏剧冲突为观众呈现了一个充满民族风情和历史蕴涵的特色演出。
该剧的亮点之一是人与马共同演绎旷世真情。告别妻子奔赴战场的男主人公乌良哈台,历经“生死决战”“突出重围”后,命悬一线、奄奄一息。阔大的舞台无比空旷,一束追光,聚焦在荒无人烟的原野上那匹身负重伤的白马驮着主人在吃力前行。突然,人与马双双栽倒……当乌良哈台慢慢苏醒时,第一个动作、也是他此生此世的最后一个动作,就是艰难地给爱马包扎伤腿。主人,永远留在了回归家乡的路途上,坐骑,却把伴随主人血雨腥风的遗物战盔,长途跋涉送到了女主人阿伦真面前。由此不难悟出,神奇的骏马,是大自然的恩赐,也是大自然的象征。而马对人的忠诚,即大自然对人类的忠诚;人对马的倚重,即人对大自然的倚重。在此,马背民族“崇尚自然”“恪守信义”的文化信念,便不言自明。
该剧亮点之二是“万马奔腾”。生活中,这个词汇屡见不鲜,一旦亲临现场,目睹没有骑手、没有鞍韂、没有束缚的蒙古马群恣肆汪洋般汹涌向前时,一种无言的酣畅和感动便会充溢心头。“吃苦耐劳,一往无前”是习近平总书记对“蒙古马精神”的赞扬。倘若深思,蒙古马为什么会“吃苦耐劳”,为什么会“一往无前”,这无翼而飞腾的生灵一定会将答案书写在生物学的范畴之外,只有深谙草原文化精髓的人才能真正读懂。无论民族想象还是地域文化认同,马背民族珍爱大自然、坚韧顽强的文化品性一定是因生活里有了“马”才逐步形成的。所以,三次出现在剧中,貌似与戏剧冲突无关的“万马奔腾”,才如此令人感动。
该剧的亮点之三是阿伦真的分娩和梦境。在“生命礼赞”一幕中,挺着大肚子即将临盆的阿伦真到河边汲水,临盆的阵痛产生了一个又一个并不“漂亮”的舞段,尽显出渴盼远方亲人归来的心灵之苦,以及分娩之时的肉体之痛。此刻,“有意味的形式”便非常有力地使歌颂母亲、崇拜母亲的草原文化内涵在思想宽度和高度中延伸。孰料,伴随着新生命到来的竟是丈夫牺牲的噩耗。孩子一降生就没了父亲,阿伦真能否承受得住?此刻,编导竟用“梦见归来”一幕,让痛不欲生的阿伦真做了一个爱意浓浓的梦,这是个多么幸福而甜蜜的梦啊,久别重逢的爱人相依、相拥、相亲、相吻……可是,一旦梦醒呢?
从爱情与亲情的角度看,这是个悲剧;从国家利益和民族大义看,这又是个正剧。因为就在婴儿的啼哭声中,人们听到的不是弃世绝望和颓败的悲观主义,而是善良必定战胜邪恶的正义感和英雄主义精神在草原上生生不息。至此,我们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在爱与恨、生与死、悲与喜的戏剧冲突中,才能彰显什么是“蒙古马精神”。
今天,多民族团结的祖国大地,“优质文化资源”是扎根生活沃土的艺术家最大的创新底气,《蒙古马》创作团队的成果正在于此——充分挖掘和运用具有独特性、有效性、深刻性、审美性的地域文化资源和民族文化资源,才会把“蒙古马”这一“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特色资源转化为创作优势;才会将马背民族与骏马结缘的自信心、自豪感表现得酣畅淋漓;才会在歌颂为民族而战、为祖国而战的英雄时,让血与火淬炼的马背豪情气贯长虹;才会在文化资源优势的基础上,以视听的惊艳,提点对爱情的颂扬、对英雄的崇拜、对未来的信心、对蒙古马精神的崇敬。
(作者:李树榕,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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