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剧传统剧目中的杨家将戏有30多出,同样是写忠勇报国,《七星剑》重点写了杨家将在自身遭受危难,蒙受巨大委屈时的忠勇报国,正是这种选择,才彰显了此剧思想的厚重、人格的伟岸、境界的崇高。
戏的开场,疆场鏖战的杨继业在获胜归城时遭到潘仁美的暗算,逼其复追敌阵而被困两狼山。杨继业命七郎搬兵,被潘仁美诳骗醉酒遭乱箭射死。杨延昭奉父命携七星剑回朝告状,反被诬陷为临阵脱逃遭到追杀。顷刻之间,佘太君遭遇的是失子之痛、失夫之哀,被诬之愤懑!而当佘太君上殿以人证物证辩诉冤情时,宋王又因顾虑潘家权重和边关稳定而优柔寡断,不与公判……当此之时,北辽又来犯疆,本欲辞朝归里的佘太君在备受创伤、心灰意寒的境况下,竟然能咽下万般苦痛和委屈,噙着满腹血泪唱出了“怎忍见黎民百姓遭涂炭,怎忍见堂堂大宋去偷安,怎忍见大好河山沦敌手,怎忍见先烈英灵遗恨黄泉……”毅然请缨出征,最后,大破辽兵。这样就突出地表现了杨家将在特殊情境下的爱国情怀,强化了杨家将顾全大局,心系百姓、心系江山社稷“不以委屈废国事”的选择,实在震撼人心。该剧浓墨重彩地张扬家国情怀,张扬家为小、国为大的大义,诚为可贵,具有极强的现实意义。
《七星剑》最大的成功是在尖锐的戏剧冲突中充分揭示人物心理。如闻听令公、七郎遭陷害,六郎又遭潘仁美追捕,杨府被围,众儿媳誓报仇冤同仇敌忾。此刻,是率众铲除奸侫雪仇恨,还是忍气吞声,任由潘贼搜府。佘太君焦虑万分,思绪不定:“杀奸臣会引起朝纲震动,朝堂上定掀起血雨腥风……”“咱岂能一家受冤就添内乱,咱怎能一家委屈就动刀兵……”全剧的高潮戏是请缨。聪明的编剧往往把人物置身于一个破坏了正常生活进程的环境中去,给行动造成障碍,从而在强烈的障碍中展现戏剧生命的跃动。
该剧的舞台呈现,娴熟地将悲与喜、明与暗、动与静、张与弛等对立统一的法则融于程式之中。如第一场大幕开启,展现的是杨家将与金兵两狼山塵战的场面。金鼓齐鸣,杀声阵阵,天幕上,白底、粗线条勾勒的山脉高耸峻拔,红光辉映,陷入重围的杨家将士打得威猛、打得惨烈,杨继业饮恨碰碑而死的悲壮画面撼动人心。接下来舞台暗转,灰色光柱中映出的是潘仁美与潘豹定计的场面,潘仁美语调阴冷,潘豹声容暴躁,白净与毛脸那夸饰的脸谱与服饰,更增添了二人的狰狞。此场戏前与后场面一明一暗,一红一黑,强烈反差,将忠良将血洒疆场的一腔豪气与奸侫臣的阴狠歹毒鲜明地凸现出来。舞台色调的反差也是程式化的表意语汇,明与暗的大幅度转换亦使杨延昭及杨家将所面临的危机更加紧扣人心。戏曲舞台创造比较高级的是“意境”创造,导演能合理地调动程式手段,把人物主观的“意”和舞台客观的“境”渗透在一起,形成一种“特写形象”,产生了引人深思、耐人寻味的艺术效果。
《七星剑》的演出,不仅有好看的文场戏,还有戏份较重的武打戏,打得有内涵、有神采。其中最精彩、最过瘾的是最后一场——宋辽两军决战两狼山。武打安排有层次、有节奏、有个性、有情感。杨延昭的“快枪”,打得威风,打得沉稳,打出了大将风度;杨七娘的“快枪”打得麻利,打得爽快,展现出骁勇善战、火辣爽直的性情;小宗保不仅“攒”打得果敢,连接起飞身扑虎、劈叉等惊险动作,展现出人小技高的神采;郡主的“快枪”不仅功夫矫健,最后漂亮的低翻身涮靠旗亮相,更展现出英姿飒爽、威风傲然……整个武打布局,轻重得当,疾徐分明,交战双方配合默契,得心应手,做到了所谓“大幅大片,四门见线”“打得不慌,有紧有慢”。同时,满台演员精气神十足,打出了炽烈火爆的真实感、精彩纷呈的艺术感,充分张扬了杨家将忠心报国、骁勇善战、前仆后继、喋血沙场的英雄气概!
(作者:谭静波,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文化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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