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总是在反复地艺术书写中呈现出丰盈的思想价值、文化内涵与审美意蕴。电视剧《掩不住的阳光》便是又一部在方志敏题材方面进行艺术开掘的优秀作品。该剧讲述了以方志敏、赵天明为代表的共产党人，在根据中央命令率领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策应中央红军长征途中，遭到国民党围追堵截后被捕入狱，在狱中果敢坚毅、有勇有谋地开展斗争的故事，它所赞颂的历史、人物以及从这段历史中、从这群人物身上闪烁出来的伟大精神，正是中华民族精神的宝贵部分。从电视剧《掩不住的阳光》透射出来的“掩不住的阳光”，穿越时空，烛照心灵，使这部剧既具有历史意义，也具有现实价值。

　　《掩不住的阳光》最突出的价值就在于以艺术的方式讴歌英雄，礼赞了其信仰的坚定、理想的纯粹。剧中方志敏说：“共产党人，为革命而生，当奋斗终生，生得其所；为革命而死，死而无怨，而死得其所。”创作者将对崇高的赞颂有效地转化为艺术创造，把形象塑造得有魂魄，把精神表现得有质感，让观众可以通过电视剧艺术的通道，抵达革命前辈的精神高地并受到深深震撼，让观众铭记中国历史上存在过这样一群至死不渝的奋斗者、抗争者、爱国者、大义者。这是该剧如阳光般闪耀、掩不住的思想底色与价值底色。

　　虽然此前已经有过不少关于方志敏的文艺创作，但《掩不住的阳光》依然能够做到发前人之未发，特别是对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表现具有重要价值。前3集在全剧架构中占不到十分之一的篇幅，但它所反映的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历史却值得珍视。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失败后，方志敏按照中革军委指示，率领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孤军作战，开辟新的苏区。虽然遭受巨大挫折，万余将士大部分壮烈牺牲，但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出征拉开了红军长征的序曲。他们策应中央红军主力长征，积极宣传共产党抗日主张，与国民党军队作殊死斗争。他们感天动地的英雄故事应该成为永远不能忘却的纪念。《掩不住的阳光》对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历史进行艺术再发现，让历史在这里沉思，在这里激活，在这里传承。

　　《掩不住的阳光》以具有思想意义、审美价值、艺术蕴涵的故事来阐释历史，既葆有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的正大气象，又有电视剧艺术要求的思想温度、情感温度和艺术温度。比如，为了劝降方志敏，国民党将方志敏和他的夫人缪敏带到两个相邻的房间，只要方志敏在国民党提供的文书上签字，他们就可以见面。但方志敏在得知国民党的真实目的后，毅然拒绝签字。虽然他是那么想见妻子一面，但他依然毫不犹豫地放弃。就在方志敏离去的时候，缪敏高声朗诵《诗经》里的《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场见而未见、未见已见的戏，深刻地展现了方志敏和缪敏的理想信念和夫妻深情，具有撼人心魄的力量。又如，刘畴西等3人被枪决前，他们谈笑风生，刘畴西对着国民党士兵高喊：“没打过枪啊？瞄准点儿！”体现了顶天立地的伟大精神。再如，只有扑克牌大小的纸党旗多次在狱中斗争部分出现，重新入党的贺平才、新发展入党的战友包华和国民党看守周求进，都面向这面党旗庄严宣誓，体现了信仰的力量。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方志敏牺牲后，赵天明成为狱中斗争的组织者，在得知国共合作一致抗日的消息后，他坚决贯彻党的精神，及时改变斗争策略，体现了高度的政治智慧。

　　在空间处理方面，该剧绝大部分剧情都发生在监狱里，而监狱的物理空间狭窄、局促、拥挤，非常不利于创作的调度。但另一方面，处于困境、绝境中的人最有戏。国民党监狱是最大的困境、绝境，生死考验最能激活艺术创造。创作者努力突破物理空间的局限，有效拓展表现空间、艺术空间，并想方设法引入社会空间。比如，不断出现在狱中的报纸，代入了中央红军取得胜利、西安事变等重要历史事件，既提供了历史背景，也推动了剧情；为了达到消解共产党人斗志的目的，监狱方在狱中开设香堂，由此带出国民党的新生活运动闹剧；通过到监狱调查的南京政府司长和科员，以及军法处和监狱负责人，带出国民党贪污腐化的历史情境。另外，通过谍战剧因素的引入，使得剧情更加曲折、引人入胜。

　　改编自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亲历者乔信明及其夫人于玲创作的同名纪实小说的电视剧《掩不住的阳光》，是对以方志敏为代表的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英烈们的崇高致敬。叶剑英当年读了方志敏的狱中手稿后赋诗一首：“血染东南半壁红，忍将奇绩作奇功。文山去后南朝月，又照秦淮一叶枫。”诗中所表达的卓绝功勋与浩然正气，正是该剧传达给观众并值得永远铭记的，那缕缕阳光，永不消散……

　　（本文图片来源于豆瓣电影）

　　（作者：康伟，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中国艺术报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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