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届上海电视节电视剧白玉兰奖日前揭晓，《大江大河》囊括最佳电视剧、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改编）、最佳女配角、最佳美术等五大奖项，成为最大赢家。《都挺好》收获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奖项。最佳女主角、最佳编剧（原创）、最佳摄影则分别颁给了《正阳门下小女人》《爱情的边疆》和《天盛长歌》。从本届白玉兰奖提名和获奖情况来看，体现出较明显的集中度：提名集中、获奖集中、生产团队集中，头部效应和马太效应明显。从电视剧艺术生产创作上，则体现出百花齐放、守正创新的新面貌。

　　正史、正剧与正向

　　本届白玉兰奖的申报作品有一个特殊的历史语境，即大多数作品播出恰逢改革开放40周年，有的作品甚至就是明确为此而拍摄的献礼片，如《大江大河》。同时，国家管理政策的变化，也使得电视剧在题材、美学和价值上更加注重对现实生活的描写、对现实主义的追求和对主流价值的表达，我们可以将其概括为“三正”，即正史、正剧、正向。

　　正史，指的是电视剧对历史与现实的自觉关注，同时也是一种反对历史虚无主义的史观。本届白玉兰奖报名作品，现实题材占有绝对主导地位。从提名情况来看，十部最佳电视剧提名作品中，仅有《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天盛长歌》是古装剧，其他作品则全部是现实题材。具体而言，其反映的历史时段虽然主要集中在改革开放之后，但也有细微差异，形成不同方向的题材开拓。《大江大河》着重反映中国国营、民营、集体经济的历史发展；《爱情的边疆》《归去来》聚焦特定人群在共和国历史中的命运浮沉；《都挺好》《那座城这家人》等集中于对都市家庭及其成员之间情感关系的深入描绘；《芝麻胡同》《正阳门下小女人》《创业时代》则是对不同时代创业人生的展现。这些电视剧，从现实的不同侧面和层面讲述了当代中国社会，尤其是改革开放之后社会发展的历史进程，汇集成一幅色彩斑斓的改革开放历史图卷。

　　正剧，指的是电视剧对美学类型的选择和对现实主义美学精神的追求。本届白玉兰奖电视剧作品更多地采用了正剧的美学类型，在较长的时间跨度中去展现历史，刻画人物。这和本年度恰逢改革开放40周年有相当密切的关系，正剧更适合对于历史进行总结，并进而对未来寄以期望。这些电视剧体现在美学追求上，就是对现实主义精神的传达。如《大江大河》就通过从小雷家村走出的宋运辉、雷东宝、杨巡三位主角在改革开放中的奋斗历程与命运变迁，将他们所代表的国营、集体、个体三种经济形态在改革开放前后的成长历史进行了艺术还原，生动地展现了个人与家庭命运和经济发展与国家前途之间紧密相连的关系。

　　正向，指的是电视剧颂扬真善美，坚守与传达主流价值观，同时这种主流价值在观众中形成了鲜明的正向感召力和广泛的认同感。这主要是通过人物塑造来完成的。比如《大江大河》歌颂了剧中人物对理想的坚定追求，对时代责任的主动承担，以及勇于创新、敢于奉献、善于斗争的“改革精神”。《都挺好》塑造了苏大强这一极富魅力的人物形象，通过对苏家这一都市家庭代际之间的情感描写，既描写了特定历史时代下两代人之间的非典型冲突和相互不理解，又细腻地展现了中国人的家庭观和感情观。

　　优质电视剧与优质团队相互成就

　　中国电视剧向来擅长将主旋律、现实题材与观众收视需求进行较好的结合，在不同的时代语境下推出现象级的作品。本届白玉兰奖则尤其突出地体现了在当前跨媒介美学和多次元文化交融的现实语境中，电视剧在生产与艺术追求上体现出的创新与超越。

　　首先，本届白玉兰奖体现出明显的集中效应，优质电视剧与优质生产团队相互成就，东阳正午阳光影视有限公司一枝独秀受人瞩目。这个团队在最佳电视剧、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主角等多项提名中均有上榜并且最终获得了大多数重要奖项。这说明，电视剧艺术创新需要优秀的团队形成有效的艺术生产模式。这个模式的核心就是将各种生产要素集中优化，相互信任高度协同。在山东影视传媒集团时期，以侯鸿亮、孔笙、李雪、张永新、张新建、王文杰等为核心的创作团队就已经形成，同时又结合了高满堂、刘和平等知名编剧，在创作理念和生产方式上探索形成了有效的团队合作方式。在东阳正午阳光影视有限公司时期，则通过市场力量进一步理顺了艺术创作的体制机制，极大地释放与激活了艺术创作的活力。更重要的是，这个团队还培养支持了一个艺术创作的梯队。本届白玉兰奖，孔笙、简川訸、张开宙同时发力，《大江大河》《都挺好》《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全面开花，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正午阳光现象”。这种生产方式的创新是中国电视剧艺术生产中值得关注的现象。

　　其次，这种艺术创新体现在电视剧既能深入反映社会现实生活，又能吸纳新的文化资源和审美需求，守正出奇，形成主旋律与多样化的较好结合。《爱情的边疆》《最美的青春》《归去来》《芝麻胡同》《正阳门下小女人》等原创故事，将青春偶像、浪漫爱情、创业奋斗、家族传奇等个人命运的跌宕，与中国的历史发展的纵深相结合，以富有历史质感和当代气质的故事，书写了一代人的奋斗人生。而《大江大河》《都挺好》《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最好的我们》等改编故事，则充分吸收网络文学IP所具有的天然多元文化表达，在坚持正史、正剧、正向的基础上，通过伴随式成长叙事和网络兴奋点的营造，突出了“网感”和“精品化”的结合，收获了观众的喜爱和认同。

　　第三，这种艺术创新还体现在对电视剧艺术品质与细节的追求中。当代电视剧观众越来越重视影像质量和视觉吸引力。如果没有精益求精的制作质量，思想精深与艺术精湛也就失去了基础。本届白玉兰奖许多电视剧都特别重视作品的艺术品质，在细节和影像质量上树立了“大片”标准。《大江大河》在场景、服饰、环境等方面就非常用心，通过场景逐步搭建与进程式拍摄相结合，追求高度的历史真实，细节考究，创造了让观众沉浸戏剧情景的时空环境。另外，该剧还首次启用了变形宽银幕镜头，以类似电影的影像质感适应现在家庭中普遍的宽屏电视，以及观众对于高质量影像的期待，增强了电视剧的艺术与视觉吸引力。

　　从本届白玉兰奖正午阳光一枝独秀，到现实题材与现实主义占据主导地位，再到电视剧类型与审美的百花齐放，都预示着新时代中国电视剧生产的某种倾向性发展正在到来，也就是电视剧必须兼具主旋律的价值导向、艺术审美的品质追求和新媒介文化的敏感融汇，守正创新，才能为中外电视观众讲述具有时代性、民族性与全球性的中国故事。

　　（作者：张斌，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上海大学上海电影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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