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一年，中国文艺界消失了许多身影。

　　从1月开始，中华书局的老总编辑傅璇琮去世，他曾一手主持了《万历十五年》在1980年代的出版与多次加印；阎肃和葛存壮的去世，则让上了年纪的电影观众感慨万千，在这个老电影和样板戏早已不合时宜的年代，两位老艺术家为中国文化事业做出的贡献仍留存在许多经历过那个年代的普通人脑袋里。

　　到了4月，梅葆玖的去世让京剧再次成为风口浪尖上的议题，距离这门剧种的鼎盛时代仅仅过去半个世纪，艺术的衰落就和梅氏家族在京剧领域的凋零一样，让人无可奈何，一个月后另一位京剧表演艺术家李世济的离开，则加剧了这种心情。

　　同一个月去世的还有作家陈忠实，曾几何时，他与路遥、贾平凹被视为陕西作家中的翘楚，在1990年代的中国文坛各凭一部长篇小说砸出了无人可以撼动的地位，20年后风流云散，三人中的两位均已作古。

　　最引起广泛怀念的，是5月去世的杨绛。这位直到100岁高龄还能发表散文的女作家、钱钟书的发妻，在走过漫长的一个世纪后终于迎来人生谢幕。不论是否受过她的文字影响，杨绛的离世都在中国民间激起了一股空前的怀旧浪潮。对于文化而言，无谓的推崇总是要好过轻视与践踏。

　　到了下半年，外交学院原院长吴建民以一场车祸向他的听众们作别，这让人猝不及防。直到故去前夕，他仍时常在微博上表达自己对于甚嚣尘上的民族狂热感到的担忧。

　　同样在6月去世的还有何藩与陈云裳，前者活跃在1960年代，被视为香港最杰出的摄影家之一，后者则更为传奇，身为1930年代的中国电影皇后，早早息影相夫教子，却在70多年后以一则讣闻重现世间。

　　2016年下半年最不安的消息来自夏梦去世，自从互联网兴盛时起，金庸爱慕夏梦的段落便开始流布网络。姑且不说这些逸闻真实与否，夏梦早已成为了一个关于过去时代美好事物的符号，她的去世，又让许多或真实或虚假的爱情故事占据了中国人查看新闻的头条。

　　同样在下半年去世的还有曾与邓丽君搭档，创作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歌曲名篇的词作家庄奴。他没有病逝在台北，而是重庆，他的去世不是轰然倒下，仅是唏嘘一声。人们重新翻看他那些当年被视为靡靡之音的歌词时，心里也禁不住怀念台湾人曾有过的心念大中华情结的时代。

　　对于这一点，陈映真也许更有代表性，作为典型的台湾左翼知识分子，他曾受到过同行告发，也蹲过监狱，他积极投身政治，并最终将家庭迁往北京。然而他在北京的十年却并无用武之地，仅是一具病床上的行尸走肉。陈映真的遭遇让人心生难过，甚至迷惑。

　　在2016年离开的人还有很多，这些了不起的灵魂，走过了跌宕起伏的20世纪，最终驻步在2016年，他们垂下骄傲的头颅，不再伴随人们前行。

　　傅璇琮

　　职业：作家、出版人

　　去世日期：1月23日

　　1月23日，身兼学者与出版家双重身份的傅璇琮因病在北京逝世。对于中国的出版界，这意味着失去了1980年代以来中国文史学术最有力的推动者之一。傅璇琮曾长期担任中华书局总编辑，经其手而问世的作品包括《万历十五年》、《学林漫谈》、《全宋诗》、《唐才子校笺》等。其逝世后，同辈学者袁行霈称他是“一位以学术为生命、以治学为乐趣的人”，并认为傅璇琮的勤奋与洞察力，堪称这一代学者的模范。

　　阎肃

　　职业：艺术家

　　去世日期：2月12日

　　对上了年纪的中国人来说，阎肃代表了一个时代的中国主流艺术文化，他创作的戏剧《江姐》、《红岩》，歌曲《红梅赞》、《敢问路在何方》、《前门情思大碗茶》等，均成为自1960年代以来脍炙人口的音乐作品。在21世纪后，许多年轻一代的观众由从多届CCTV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中认识了这位老艺术家。2016年2月12日，在经历了一次脑梗与长期住院后，86岁的阎肃于北京去世。

　　史蜀君

　　职业：导演

　　逝世日期：2月14日

　　作为第四代导演重要成员，史蜀君在今天的观众眼中并不知名，她最杰出的作品留在1980年代，那时她先后拍出《女大学生宿舍》、《失踪的女中学生》以及《庭院深深》等作品，人们视其为1980到1990年代青春片、女性电影的重要代表人物。在1990年代，她执导的《小娇妻》至今看来仍有先锋意义，而那部作品也成为关于演员周迅青涩时代的记忆之一。

　　葛存壮

　　职业：演员

　　逝世日期：3月4日

　　葛存壮的电影生涯与陈强略有相似处，两人都以饰演恶霸闻名，不同的是，葛存壮还兼擅刻画日本鬼子的形象，作为演员，他极大程度地丰富了1960年代至1980年代的中国内地电影，而葛存壮自己则直言，一生最满意的作品是儿子葛优。

　　周小燕

　　职业：音乐教育家

　　逝世日期：3月4日

　　从1930年代开始留学法国，先后在巴黎高等师范学院、拉赫玛尼诺夫音乐学院学习，并参加了1946年的第一届布拉格之春国际音乐节演出。周小燕早年的经历为她后半生的教育事业打下来坚实的基础，在她任教于上海音乐学院的多年时光中，张建一、高曼华、廖昌永、等一大批音乐家被培育出来，《纽约时报》对她冠以“中国歌剧第一夫人”的称谓。

　　梅葆玖

　　职业：京剧表演艺术家

　　逝世日期：4月25日

　　当“玖爷”去世消息传来，有人感叹：“‘外行’人几乎没法理解当今京剧界失去梅葆玖的意义。”与兄长或姐姐们相比，梅葆玖留在父亲梅兰芳身边的时间最长，学戏的资源得天独厚的。正因如此，梅派京剧最终传给了年纪最小的梅葆玖。遗憾的是，在梅葆玖表演生涯最黄金的年龄，却因政治原因远离舞台14年。2016年4月25日梅葆玖的去世，意味着梅兰芳家族在京剧界已悄然隐退。

　　陈忠实

　　职业：作家

　　逝世日期：4月29日

　　如果要提起1990年代最受关注的中国文学作品，《白鹿原》无疑会进入任何一个榜单，这部描述关中家族间延续两代人的争斗史诗，几乎构成一幅多彩的中国农村长篇画卷。在其诞生23年后，中国读者仍会深受其雄浑跌宕的内容影响。2016年4月29日，在遭遇长期的舌癌折磨后，74岁的陈忠实在西安去世。

　　李世济

　　职业：京剧表演艺术家

　　逝世日期：5月8日

　　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李世济于2016年5月8日去世，享年83岁。喜欢她的观众认为其声线无可挑剔，而菲薄她的人则埋怨她将程砚秋一派的技巧改得面目全非，李世济年轻的时候正是京剧的黄金时代，她被程砚秋收为义女，与马连良、裘盛戎同台合作。李世济的去世，也将关于那个艺术时代的记忆全部带入地下。

　　沈寂

　　职业：编剧

　　逝世日期：5月16日

　　92岁的上海文史馆馆员、上海电影(39.950,0.33,0.83%)制片厂编剧沈寂在2016年5月去世，沈寂一生漫长，他在《新民晚报》上连载《沈寂口述历史》成为回溯这个城市往事的关键叙事资料之一。作为编剧，他的作品《珊瑚岛上的死光》成为了我国第一部科幻电影，而他创作的小说《一代歌星阮玲玉》则被导演关锦鹏搬上荧幕。

　　杨绛

　　职业：作家、翻译家

　　逝世日期：5月25日

　　杨绛与钱钟书很可能是中国最为知名的学者夫妇，而杨绛的杰出在于，即便不提她与钱钟书的婚姻，仅凭借《干校六记》、《我们仨》、《洗澡》以及一系列译著就足以立足中国学林。她于2011年写作的《一百岁感言》，令知识界感到震撼，作为一位百岁老人，依然保持着清晰的智识与写作能力。2016年5月25日，105岁的杨绛在北京去世。

　　吴建民

　　职业：外交官

　　逝世日期：6月18日

　　77岁的原驻法大使、外交学院原院长吴建民遭遇车祸去世的消息，让不少人感到错愕。他曾为新中国第一代领导人当过翻译，并在后来成为中国常驻联合国的第一批工作人员。从工作岗位退休后，吴建民积极推动和平发展的观点，驳斥狭隘的民族主义论调，这使得他被人冠以“鸽派外交家”之谓。他去世后，《解放军报》法人微博“军报记者”发微博称，尽管观点不能苟同，但中国需要不同的声音。

　　何藩

　　职业：摄影师

　　逝世日期：6月19日

　　何藩的离世让外界再一次关注到这位香港最杰出的摄影师，自1960年代以来，何藩就将镜头用于捕捉香港底层民众的生活状态，他曾连续八界赢得由美国摄影学会举办的世界摄影十杰的荣衔。何藩在1966年开始电影创作，他还是首个香港三级片票房过千万的导演，曾执导叶玉卿主演的《我为卿狂》。

　　陈云裳

　　职业：演员

　　逝世日期：6月29日

　　陈云裳是真正意义上的老电影人，她在1930年代红极一时，出演了《木兰从军》、《新青年》等40余部电影，并获选为第三届中国电影皇后，而当1943年还未过去时，她便已决心急流勇退，告别影坛，嫁给医生汤于翰。2016年6月29日，这位97岁的电影传奇去世于家中。

　　陆谷孙

　　职业：翻译家

　　逝世日期：7月28日

　　陆谷孙主编的《英汉大词典》、《中华汉英大词典》对中国的英语爱好者影响深远，社交网络兴起后，他一度以“陆老神仙”为网名与网友频繁交流，并多次对于中国当代存在的淡化英语教育的舆论趋势表达不满。2016年7月28日，陆谷孙在上海去世。

　　苏民

　　职业：演员

　　逝世日期：8月28日

　　北京人艺的艺术家、濮存昕之父苏民在2016年8月逝世，享年90岁。苏民原名濮思洵，他与濮存昕都在人艺工作，父子在《蔡文姬》、《李白》、《雷雨》中多次搭档。除了濮存昕，苏民还培养了许多后来家喻户晓的演员，其中包括徐帆、宋丹丹、冯远征、胡军等。

　　王莱

　　职业：演员

　　逝世日期：9月28日

　　看过李安电影《推手》的观众都会对那位老北京做派的老太太印象深刻，她的饰演者王莱，自1950年代开始便活跃于台湾影坛，成为金马奖拿下最多女配角的演员。1992年王莱息影，2016年9月底，89岁的王莱在加拿大辞世。

　　庄奴

　　职业：词作家

　　逝世日期：10月11日

　　庄奴被认为是华语歌坛的“词坛泰斗”，有人将他与乔羽、黄霑并列为词坛三杰。邓丽君演唱的许多脍炙人口的歌曲均出自于庄奴之手，但他与邓丽君几乎没见过几面，一直靠书信往来交流。2016年10月11日，庄奴去世于重庆，享年94岁。

　　夏梦

　　职业：演员

　　逝世日期：10月28日

　　夏梦对于中国电影来说是一段神话，即便没有看过她主演的电影的人们，也往往听说过金庸对夏梦的爱慕。夏梦被称为影星中的影星，她主演的古装片《孽海花》曾代表香港电影第一次参加国际电影节。中年以后，夏梦转为幕后制作人，并挖掘出许鞍华等女性导演。夏梦在2016年10月去世。

　　余纪元

　　职业：哲学家

　　逝世日期：11月3日

　　52岁的哲学家、美国纽约大学布法罗分校教授余纪元因癌症于2016年11月3日去世，消息传来，令许多人扼腕叹息。余纪元学术涉猎广泛，主业为古希腊哲学研究。他翻译的亚里士多德的《工具论》，以及与英国学者合作编著的《西方哲学英汉对照辞典》，均是哲学领域的上乘作品。

　　陈映真

　　职业：作家

　　逝世日期：11月22日

　　陈映真成名于1960年代白色恐怖时期的台湾，他是民族主义者，后来接触了大量马克思主义作品，曾被捕并判处十年有期徒刑。陈映真身上有那个时代台湾左派知识分子的缩影：强调家国情怀，积极投入政治。在2006年，陈映真移居北京，却不幸中风，在经历了十年的瘫痪折磨后，陈映真于2016年年末去世。

（文/程衍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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