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顿第22号交响曲,”哲人”(1764)
要归功于海顿,交响曲才变成作曲家最盛大,最独创,以及运用最大勇气的作品.他最初的交响曲更类似于一系列组曲,是交响曲发展过程中最初的形式.它们是在Esterhazy为他所服务的宫廷谱写的.海顿脚踏实地的工作质量让他的交响曲拥有了不可思议的人文深度.他赋予了他最初的交响曲一种全新的幽默感和画面感,他也使用了铜管组和木管组乐器的精湛技巧进行创作,他也使用弦乐乐器写下了一些令人惊讶的杰作.海顿的第22号交响曲,被称作”哲人”——虽然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是他为这种曲式写下的无与伦比的范例.在那个时代没有人想到像他在22号作品里这样,用一个慢乐章或者这样不寻常的音响——两支圆号和两支英国管演奏的和弦与弦乐组一系列无休止的音符相对抗——来开启交响曲.这一切给予了这个乐章一种奇怪而意外的美感,并在接下来的三个乐章中持续下去.这个乐章让你感觉到第22号交响曲从一种曲式扩展成了作曲家最渊博思想表现的集中讨论.
贝多芬第三号交响曲,“英雄”(1804)
这首曲子推动着交响曲进入新的规模、结构和意义.贝多芬原本将本曲构思成向拿破仑致敬之作,以庆祝他所见到的拿破仑的领导能力.但当拿破仑自我加冕为皇帝的时候,贝多芬为这种行为感到羞耻,并撕毁了这首交响曲的题献页,改成”献给一位伟人”,这是进入英雄世界必须的门票.贝多芬的前两首交响曲充满了海顿精神,虽然更加陡峭厚重.在第三号作品之中,交响曲所能做的前进了一大步,每个乐章更直接,更有力,也更长.第一乐章是不可阻挡的音乐动力的弘论,第二乐章是葬礼进行曲的神化颂扬,第三乐章以一曲有魔力的谐谑曲替代了乡村小步舞曲,第四乐章是一系列史诗般的变奏.要说”英雄”是我们第一次遇见了完全成熟的贝多芬并不为过,作曲家即将要创作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交响曲,而在第九达到顶峰.第一乐章也是一个贝多芬作品如何被演奏和思索在30年来改变的极佳范例,贝多芬交响曲作者自己的速度比它们在我成长期间被演奏的速度快得多.但如果你照着贝多芬的记号演奏,会让音乐感到有更加相称的革命色彩,节奏更富于侵略性.在那种速度之下,这首曲子行进的就像一枚飞鱼导弹.
柴科夫斯基第六号交响曲,”悲怆”
我十分喜爱柴科夫斯基的最后一首交响曲.伴随着它的神秘气氛部分是由于这首曲子掺杂着作曲家死亡的谣言,关于他是否在1893年自杀.十分明显,这首曲子拥有大量的自传性的回响,但是柴科夫斯基从未揭示过这首曲子的真正意义.这首交响曲不同寻常的形式和鼓舞人心的强度,创造了强大的情感力量和戏剧性的叙事效果,任何东西都被那富于表情的力量改变成了新的音乐产品.第一个乐章感觉起来像一首幻想曲,一个几乎可以用它自己形式独立出来的噩梦.第二乐章是一首抑扬顿挫的舞曲,有着相当轻快的感情温度.但是在这首交响曲最后的两个乐章,柴科夫斯基计划的力量完全实现了.第三个乐章开始的时候类似谐谑曲,但变得越来越有魔力,感觉起来像是暴乱军队的抵达.然后是最后慢乐章的主线,柴科夫斯基标志性的哀恸创造出悲剧感的顶峰,第三四乐章之间的关系是这首交响曲任何一次演奏的关键.当我最近指挥伦敦爱乐乐团演出这首曲子的时候,我对乐团说我们必须以让观众鼓掌的方式来终结第三乐章,让他们感觉这就是整首交响曲的终结.因为如果这样做,最后的柔板乐章的开始就更震撼,更令人激动,更富于音乐性.
马勒第九号交响曲(1909-10)
在柴科夫斯基最后一首交响曲和马勒最后一首完整的交响曲,第九,之间是有联系的,也都是用一曲伟大的柔板来结束.但是马勒的规模更宏大,情感的旅途更加千变万化,和个人经历之间的联系也更加明显.在谱下这首曲子之时,马勒自知余日不多.最后乐章,一个25分钟的柔板,经常被认为是关于对死亡的接受和它的不可避免性.这可能是这个乐章传达情感的一部分,但对我来说,它诉说着一些更加感人而深刻的东西,我认为这是对他逝去的女儿的挽歌.他的妻子阿尔玛在马勒为吕克特的一系列诗作——一个名为《亡儿之歌》的轮唱——谱曲时,就感到他在蔑视命运.几年过去后,马勒失去了他的一个女儿,他被罪恶感击倒了.阿尔玛的预感被证明是正确的.在他第九交响曲的最后一个乐章里,我在既绵长又宽广的旋律线中感到了他的悲哀和对比强烈的空虚感.最低沉的巴松和最高亢的长笛互相碰撞,,传达了在痛失爱女之后马勒感到的情感空虚.在这首交响曲的最后一页,当这里出现明显的对《亡儿之歌》的引用时,那个死去孩子的诉说达到高峰,交响曲和他逝去女儿之间的联系被无尽地提升到顶点.交响曲的结尾,音乐溶解在寂静之中,但去年我指挥它的时候,我意识到一种接受死亡的决心.当然,在不知道任何作曲家的背景的时候也可以欣赏这首交响曲,作为”纯音乐”来聆听.但是作曲家的经历揭示了音乐背后的灵感,在这首交响曲中,我发现音乐家和生活的联系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体验.
肖斯塔科维奇第七交响曲,”列宁格勒”(1941)
肖斯塔科维奇第七交响曲在战争期间演奏的经历似乎是在所有交响曲中最戏剧化的.被记录在微缩胶片上环游世界,乐谱在英美和苏联被首演,在还残余有一支交响乐团的围困中的列宁格勒演出之前.这首曲子以纳粹和苏联之间的冲突为灵感而被每个音乐家记住,但是事实上不止那样.我们现在知道这首曲子的大部分是在战前写出的,和对战争的纪念一样,也是作为对斯大林统治下生活的回应.在第一乐章的中段,有一段持续的鼓声,开始的时候平稳,继而越来越响亮,直到整个乐团加入.鼓声被附加的铜管组衬托于上,在以死亡为主题的狂吼中爆发.这是对每一个怀着恶意的到达者的描绘,而不仅仅是列宁格勒的纳粹.在某种程度上,对我而言,这个作品不仅是对作曲者内在力量的赞美,也是对所有生活在集权主义之轭下的人民的力量的赞美.在交响曲的最终结尾,挽歌并不是肤浅的对于胜利的高潮,而是像肖斯塔科维奇曾经说过的那样,任何仔细聆听的人都知道还没有真正的胜利.直到最后一个音符,都是俄罗斯人民命运的需要被听到的疾呼.这首交响曲贯穿始终的旋律,是带着整个国家面容上流淌下的泪水的.没有任何一首交响曲像《列宁格勒》和人民这样密切相关,正因为如此,没有任何交响曲会像这样携带着宏伟如斯的情感和政治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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