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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昌硕是海上画派的代表画家,杭州西泠印社首任社长,熔“诗、书、画、印”为一炉,集金石书画为一家,被画史誉为“石鼓篆书第一人”“文人画最后的高峰”, 对中国近现代美术史有巨大的影响。正在上海中华艺术宫展出的“金石力·草木心——吴昌硕与上海”特展展出了来自上海博物馆、浙江省博物馆、杭州西泠印社、(安吉)吴昌硕纪念馆、上海吴昌硕纪念馆、上海中国画院,以及家属自藏的100余件吴昌硕的绘画、书法、印章诗集等珍贵作品。通过“天边曙色浪淘开”“偏师独出殊英雄”“风波大道尘土情”三个板块,展现了吴昌硕在上海放射的艺术光芒,进而凸显海派绘画暨海派文化所蕴含的兼收并蓄、与时俱进的时代精神。
吴昌硕
大写意花卉是大家比较熟悉的吴昌硕的作品,他以石鼓文笔意所写的大写意花卉,色彩浓艳,笔力老辣雄健,开创了重彩写意画的一代新风,对近现代花鸟画的发展影响极大。以书入画是吴昌硕的一个特征,其书法主要得力于石鼓文,用笔老辣苍劲。如展览中的《葫芦图》以书法用笔来画葫芦藤,厚重遒劲。对西洋红颜色的偏爱也体现在《红桃图》和《牡丹水仙图》中。而《粗枝大叶图》这件作品则是把芙蓉花与藤本结合在一起,红白相间的芙蓉在粗藤的映衬下摇曳生姿。这件作品很好地体现了其书法特征,曾在20世纪30年代参加莱比锡国际艺术展被评为银奖,也在1984年中国邮电部发行纪念吴昌硕诞辰一百四十周年的邮票中入选。大写意花鸟向来以水墨为主,而从吴昌硕开始,则大胆地使用了色彩,给人以强烈的审美感受。
《葫芦图》(国画) 1914年 吴昌硕 西泠印社藏
吴昌硕很少有涉及动物题材的创作,《墨猫图》《临高其佩啸卷风云图》《临八大山人鹿图》这些作品很多都是第一次展出。从这几件作品中,我们可以了解吴昌硕对于笔意的探索。《墨猫图》是吴昌硕53岁时画的作品,着墨不多,他以寥寥几笔勾勒了猫的轮廓,又用涨墨画了猫的头部和尾巴。画中题跋:“前朝大内,猫犬皆有官名,食俸中贵,养者常呼猫为老爷。光绪丙申孟秋老缶。”吴昌硕在此借“官猫”暗喻时政,既幽默又讽刺。从《临高其佩啸卷风云图》自题中可知这是临摹清代画家高其佩的作品,画面左下方是一只在山涧中驻足的老虎,老虎的尾巴朝着观众,右上角是飞瀑和杂草。吴昌硕在此并没有用精细的用笔去描绘老虎的造型,而是用不多的笔墨去渲染荒凉的意境。吴昌硕曾自言“苦铁画气不画形”,他画动物题材的作品或许是拓宽创作题材的一种尝试,较少拘泥于造型的羁绊,更多地专注于由笔墨所传达的生机和意趣,这种意趣在《临八大山人鹿图》中表现得更为明显。八大山人作品的特征之一就是他笔下的动物形象几乎都是白眼朝天。这件作品创作于1915年,吴昌硕很形象地把鹿的眼睛也画成了白眼朝天,可谓深得八大精髓。吴昌硕在晚年也偶作八大山人式的小鸟,但是很少再从事动物题材的创作了。
一些吴昌硕的人物画难得一见,《缶翁行看子图》就是一件跨越时空的作品。由任伯年、王一亭、吴昌硕三位名家接力完成。在海派画家中,任伯年是位人物、花鸟、山水兼擅的画家,他对吴昌硕影响很大。任伯年曾给吴昌硕画过多幅肖像,最经典的是《蕉荫纳凉图》和《酸寒尉像》,将吴昌硕的神情刻画得惟妙惟肖。王一亭也跟随任伯年、吴昌硕学画,他将吴昌硕从苏州请到上海,推选吴昌硕为西泠印社的首任社长。从《缶翁行看子图》这幅作品的题跋中,可知画中的竹子最早是由任伯年所画,在他逝世后,他的女儿任霞在整理遗墨时无意发现这件作品,于是她将这件作品赠予王一亭。王一亭在竹的后面添上了吴昌硕夏夜纳凉的肖像,只见其手中拿着一把蒲扇,呼之欲出,画面意境深远。吴昌硕收到这幅作品后,非常高兴,所以又在上面题跋:“岂敢及几阮,清风满竹林。天心容月抱,老态作书淫。醉合吞湖海,愁真贯古今。为谁南斗倚,秋兴不须吟。”这个长题道尽三人的清风高谊,尤其是“一亭予友也,先生(任伯年)在师友之间也”揭示了他们“道所在而缘亦随之”的共同价值观和人生追求目标。
吴昌硕出生于绿水青山的安吉,他时时思念家乡,尤其在晚年时想回乡安住,却由于当时交通不便而作罢。于是他将脑海中的家乡山水跃然纸上,并绘《坐望山上》自画像时时感怀,寄托“声名再高也不忘来时路”的高洁品性。这幅作品也被选为本次展览的海报。在展览中还有一幅吴昌硕所绘的最大人物画《达摩像》,画面中达摩身着红色袈裟,衣纹寥寥数笔,以中锋石鼓线条挥就。借这幅画,彼时定居上海不久的吴昌硕是在吐露心迹,达摩一苇渡江、九年面壁修法的决心,正是其准备开创“霞红海碧”之新局面的决心。
《达摩像》(国画) 1910年 吴昌硕 私人收藏
吴昌硕用过的砚台、记账本、打诗文的草稿等,每一个物件背后都有相关的故事。其中一块砚台是用砖刻成,据吴昌硕曾孙吴越介绍,吴昌硕出身寒门,早年为了学习和写字,以青石板代替纸,以旱砖代替砚台。这块砚台是用墙砖刻制而成,常年使用几近磨穿,从这块砚台可以想见吴昌硕早年的刻苦勤奋。与此相对应的,是吴昌硕晚年使用的一本账本,这本账本记录了吴昌硕一整年的收入,因为这时的吴昌硕艺术造诣已经达到了高峰,五湖四海之宾客皆求其作品。生活虽然富裕了,但他却依然简朴生活,最后将大部分钱财奉献给社会。值得注意的是,在账目中有一条写着“宝山吴淞”,由于当时其子吴东迈在吴淞税务局工作,吴昌硕随同在吴淞居住过一段时间,于是便有了与吴淞友人往来的记录。
吴昌硕在70岁左右已如日中天,其后继者有王一亭、赵云壑、陈世曾、诸乐三、王个簃等一大批人,深受其影响而成为现代大家的则有齐白石和潘天寿,甚至包括朱屺瞻和刘海粟。其实,吴昌硕的影响不仅仅局限在国内,其影响也远至日本。1922年日本友人陆续为吴昌硕举办展览并发表出版图录之后,吴昌硕的作品在日本开始受到关注并得到了广泛的传播,掀起了一股“吴昌硕热”。在这一时期日本学者对吴昌硕进行关注与研究。20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初,日本学者对吴昌硕的研究有了一定成果,相关的专著开始纷纷出版,例如桥本末吉的《吴昌硕的绘画:吴昌硕及其周边》,长尾正和、鹤田武良的《吴昌硕》,这些文献使日本艺术界对吴昌硕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20世纪90年代后,日本学者还多次举办吴昌硕的展览,他们大量搜集梳理吴昌硕的生平事迹、绘画风格、作品题材、艺术特征等多方面的资料与文献,对吴昌硕进行多方位的分析与研究,强调吴昌硕在中国近现代美术史上的地位。这些文献对于研究吴昌硕无疑开启了新的视角。
(作者:马琳,上海大学博物馆副馆长、上海美术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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