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阳阳的山水画：得清旷于厚朴之中/叶青

2020-07-07

阅读：来源：《人民政协报》作者：叶青收藏

得清旷于厚朴之中

——读程阳阳的山水画

　　中国山水画成熟于宋元时期，并逐渐形成了南北两派。明清以降，以南派文人山水影响最大，成就也高。近代以来，陈独秀、康有为从文化革命的角度提出“中国画衰败至极”的惊世之论，此后的中国画改良进程中形成了多样的方案与实践探索，人们不仅从博大的中国绘画传统中寻找正源，改变“四王”以来陈陈相因的局面；而且主动在西方绘画中寻找可以吸收的外来基因，遂在近代以来形成了海派、京派、岭南山水等影响甚大的流派。纵观近代以来各种对于中国画探索与创新的努力，不管具体的路径如何，上溯宋元、兼容南北、融通中西、师法造化，大致成为有成就的山水画家的共同创作取向。

　　正是在这样既丰富、多样又大致趋同的创新语境中，程阳阳在前人的基础上开始了自己艺术探索。与一般学院派画家不同的是，程阳阳对传统有着充分的尊重与理解。我认为，从程阳阳艺术道路中我们能够读到丰富的文化信息和理性、清晰的美学思考。

程阳阳山水画作品

　　首先是对于传统的态度。

　　中国山水画自明清以来形成了对笔墨、丘壑、气韵的整体追求。程阳阳遥承董源、巨然等南派正宗的精神追求，潜心于董其昌、龚贤等继往开来的大师的艺术创造，而作为新金陵画派的后起佼佼者，他对龚贤用功更深，从而形成了对于南派山水的整体上的衣钵继承。在程阳阳的山水画作品中，我们可以感受这位年轻艺术家所经历的多角度探索。

程阳阳山水画作品

　　其次是对于笔墨的认识。

　　毫无疑问，程阳阳的作品中有着扎实的笔墨基础，自然形成以中锋入画的笔墨自觉。他擅以中锋写山水骨干，成俯仰、奔驱之势；又能以丰富的笔法，融皴写于一体，在层层积墨、渲染中，得山水之意态、精神。而在这笔墨淋漓的书写之中，当代水墨艺术的种种探索及其收获，也不期然而然地丰富着程阳阳笔下山川的精神内涵。那样一种流畅、润泽、朦胧、灵动，既是深植于传统的山水树石、草木云山，也体现着当代水墨的美学追求。

　　需要着重指出的是，透过当代艺术的探索，程阳阳对于水墨有了全新的认识。但作为一位有着深厚的笔墨修养的中国画家，他更深知书法功力对于中国画的重要支撑。这种对于传统的服膺，既是一种理性思考的结论，更是深深感悟之后的精神回归。因而他在对于笔墨、气韵的追求中，有着超然于传统的冷静思考，保持了独立的审美判断。

程阳阳山水画作品

　　还有他对于师法自然的理解。

　　山水画虽以笔墨、意境为尚，但如果没有山水物象，则笔墨、气韵无从依托，意境更无从谈起。因此，宋元以来山水大师无不注重丘壑的营造，“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之说，为历代画家、鉴赏家津津乐道。但是，在山水画日渐成为文人书写性灵、表达情怀的艺术时，对于前人山水图式与笔墨程式的过度依赖，使“师造化”往往成为一种姿态，对于真实山水的忽视，不仅带来山水图式的陈陈相因，最终也造成真正的山水精神的失落。特别是面对时代变迁，古人山水已无法容纳当代艺术家丰富的精神世界，在传统山水中融入时代气息与艺术个性，成为当代山水画家殚精竭虑的追求。人们进行了多种角度的探索，既有成功的经验，也有轻率“创新”的教训。

　　程阳阳在创作中极其重视对于真实山水的直接交流。对于这位生活于当下的艺术家，我们可以试着分析其进入名山大川时复杂而独特的内心体验：其中既有对古人师法造化的服膺，那是一种对古人遍游名山大川的精神继承，也是一种复归自然、寄情山水的文人情怀的再发现，还兼具当代文化中远离尘嚣、体悟自然的价值取舍。

　　我们看到了一位深植于传统的当代山水画家的独特的精神追求。其作品具有传统山水画的气韵、深植于传统，又具有时代的面貌、气质与神采，是一种出入于传统之后对于真正的写意山水的当代表达。程阳阳的山水画一般在章法上颇为饱满，但并不拥塞，采取了高远与深远相结合的表现手法。山峦高峻，云雾缭绕，俯瞰之下，虽然山重水复、丘壑纵横，却自有一种清旷之气，形成了主客观相统一的辽远的空间感，传统山水的文化精神在当代语境中重新得以表达。

程阳阳山水画作品

　　古人山水尚清旷，北宋李成即以“烟林清旷”受到推重。但程阳阳的清旷却与传统文人画不同：其中既有浓厚的传统文人山水的韵致，也有来自自然山川鲜活的灵气，还有着对于时代精神的感悟。这一切都植根于中国写意画本体之中，其背后广博的艺术视野、多角度的探索过程，对于传统艺术精神及形式语言的深入浸染、揣摩，对于当代艺术精神的吸收，都能够从其精气神饱满的作品中得以表现。

　　程阳阳山水的清旷之致乃是得之于雄浑朴厚之中，这实在是颇难兼得的艺术效果，因为厚朴与清旷乃是两种不同的气质，程阳阳却能将两者很好地融合、表达，从程阳阳山水画中读到的是一种蕴于浑朴、厚重之中的清新、旷达之气，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胸襟与追求，一种可贵的自家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