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中国画当代性问题的提出是一个在理论和实践上都颇显晦涩的话语。之所以这样讲,缘于中国画从精神内涵到语言本体,都没有完全进入当代视阈,没有在自身的林中空地寻找到栖息的家园。因而,在表现上,当下的中国画既没有超脱物象层面的独立形式、观念和内涵,也没有达到模仿客观实在层面的真实、精准与极致,实质上倒是体现着一种折中主义或中庸意识。这种艺术上的中庸倾向在与世界艺术的照面和比较中,着实难以令人得到感官和心理上的满足。近来,反复欣赏品味了军旅画家、大连画院国画院院长葛炎的中国画,似乎有一种感觉,他的绘画建构悄然地打破了这种尴尬境况,这不能不说是画家艺术实践面向当代的意义生成。
葛炎
中国画的当代性,与其说是一个学术概念或语汇,不如说是一种艺术本体应对自身无为的策略。葛炎的中国画实践体现出强烈的文化自信态度,在图式构造上是新颖而有力度的,有着较为显著的现代意识。他深刻地把握了当代视觉艺术呈现方式的中心意图,弱化了其自说自话的文本解构性,体现出我们通常称之为此在的存在的可能性。他从自身出发着眼于艺术创造,以此在的存在构造映象。所以说,他的绘画来自于生活的本原和生命的体验,与那些因袭传统、复写西方的所谓当代艺术模式拉开了距离,从而使主体精神得以显现和绽放。
葛炎的中国画多为军事题材,他在画面中能透过繁杂表现出一种清晰、明确的细致,从机器部件到整体构成都具有真实可信的存在感,映射出图式的形而上气质。在作品《动力之源》《铁甲丛林》《战争遗产》和《生命之海》中,画面承载着生命本体作为此在的展开形式,是在繁忙和喧嚣之外的沉寂、静默、凝思与寻视,对象不仅仅是静止的物态,更是深沉地记录着存在的时间性显现的过程。他的作品反映了很多功能先进、设计缜密、制造精细的高端战争武器,在静谧中显现出的作为物的存在和所指向的通往可能性的强大摧毁力与杀伤力。葛炎出身于军人家庭,又有着军人的人生经历,在他那看似静穆的画面中,隐含着他作为此在对世界的领会、对人生的体悟、对军人荣誉的珍视、对父辈旗帜的崇敬……那安静的画面潜藏着发动机的轰响、炮火的硝烟、血色的尘埃和涌动的激情。
中国画《历史的凝望,致远舰舷窗》
葛炎的中国画实践在形式上依托于笔墨关系的时间性延续,在造型上丰富到极致的表达;同时,以工笔的样态渗化出写意的意境。更进一步说,葛炎的中国画的语言向度不是单一的、非此即彼的,而是充分地观照了审美流变的时间性和审美取向的现实存在性,进而充实地切入到语言本体表达此在的存在的特定方式中,是对处在周围世界中自身显现的视觉化的物化的领会与通达。这在很大程度上使他的中国画语言有着一种追求家园归途的真情与真实,如作品《时光》《流逝的空间》《战争遗产》《里程》等。葛炎的中国画创作还将生命和日常生活中的繁忙归于本真倾诉,不媚俗、不玩世、不沉浮、不聒噪,在依寓世界而存在中保持本真的艺术追求。如果说语言是存在之家,那么绘画对于他而言就是家园,是林中空地,带有建构天真本性的存在意义。他把存在之家与此在所在的周围世界勾连,通达彼岸。通过《时间海》《迷宫》《花香》《原野》《空间》《下午四点钟》《深海探密》《深蓝世纪》等作品,我们可以明晰地体会到:这个世界对葛炎而言既是他在其中之为世界的世界,概如武器、火车、汽车、船只、飞机、玩具、人群、动物、建筑、城市、村庄乃至神秘的太空和海底世界等,也是其作为此在绽开显现的绘画图式。
葛炎的中国画有着由此岸通达彼岸的意味,这个意味延伸的向度具有无限的可能性,但究其根本,还是要从“存在之家”的语义领会着眼,这是以众有之本、万象之根构建中国画当代性的题旨所在。
中国画《时光流年》
(作者:马喆,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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