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一个寒冷的冬天,正专心养病的徐大为在参观“中国通史陈列”时偶然见到《书谱》这部著作,进而动起研究书法的念头。根据民国时期延光室影印的《书谱》墨迹,徐大为逐字逐句地对《书谱》进行了通俗化的注释和翻译,后又将姜夔的《续书谱》一并注译,从而合编成《书谱今译》一书。作为流传一千三百多年的中国第一部“书法概论”,《书谱》对中国书法发展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既对初习书法者有“启蒙”的效用,又是书家百读不厌、常读常新的经典;不仅理论精卓,而且通篇用今草书就,在书法上亦显高妙。注译过程中,徐大为对《书谱》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并且逐渐将所学、所感应用到自己的创作实践中,在汲取古人经验智慧的同时,也辩证地来看待《书谱》,坚持独立思考。
徐大为《书谱今译》
徐大为认为,孙过庭及其《书谱》对中国书法的源流变迁有着正确的看法和丰富的认知,对怎样学习书法、怎样临摹书法、怎样运笔等问题,孙过庭的思想观点带有朴素唯物主义的色彩;此外,孙过庭还主张学习书法要有勇于实践的精神,要认真学习笔法和章法,运笔要有骨气,要先“学宗一家”而后再“变成多体”。只有遵循如上准则,才能“一点成一字之规,一字乃终篇之准。违而不犯,和而不同;留不常迟,遣不恒疾;带燥方润,将浓遂枯;泯规矩于方圆,遁钩绳于曲直;乍显乍晦,若行若藏;穷变态于毫端,合情调于纸上。无间心手,忘怀楷则。自可背羲、献而无失,违锺、张而尚工”。
不过碍于古人思维与视野的局限,《书谱》中也包含一些唯心主义的观点,看问题难免孤立、静止、片面。比如孙过庭借评者之言“子敬之不及逸少,犹逸少之不及锺、张”,还有“谢安索善尺牍,而轻子敬之书”以及子敬“密拭”王羲之题壁取而代之两件事,对王献之的书法大发微词,徐大为觉得此论不妥。毕竟书法的发展是从粗而精的,绝非一味模仿某个特定时代的书风、靠几个书家的一己之力就能完成,其背后的关联相当复杂,表面上看似对立,在内部又相互作用、相互影响。
孙过庭《书谱》
瑕不掩瑜,《书谱》对今人学习书法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在徐大为看来,《书谱》的现实意义主要有二。第一,《书谱》中谈及笔法——执笔、悬肘、用笔的理论,值得今人借鉴与研究。孙过庭主张时人效法晋唐尺牍古朴、玄妙的笔法,在晋朝尺牍中,尤其推崇临习王羲之的诸名帖,概因王羲之出身“书法世家”,在积累前辈创作经验、兼取同时代诸家之长的情况下勤学苦练,终成一家。第二,孙过庭明确提出“古不乖时,今不同弊”,即“学古”不能违背时代发展的要求,“趋今”不能沾染庸世的俗气;《书谱》中有“古质而今妍”一句,“古”的特点是质朴,“今”的特点是妍丽,质朴风尚因时代发展而起势,妍媚格调随世俗变化在更易,于继承的前提下有所创新,是一切事物发展的规律,书法的可贵之处也在此。
经过二十多年的苦练后,孙过庭倾其全力写就《书谱》,正是在这个基础之上,历代研究者又对书法进行了更全面、更细致的探索。对今人而言,《书谱》无疑是一笔宝贵的文化财富。
(作者:张志国,北京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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