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在举国上下全力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重要时刻，一条消息曾在微博、微信等网络平台转发、刷屏和“发酵”：“驰援武汉，‘饭圈女孩’值得拥有姓名！”

　　长期以来，这些被称为“饭圈女孩”的明星铁杆粉丝，在网络社交媒体上饱受争议——由于其为自家“爱豆”冲锋陷阵的“控评文化”，多次不分黑白地影响到无辜人士，时常掀起舆论风波，甚至给公众留下了缺乏独立思考能力和理性行为能力的印象。但此次疫情期间，“饭圈女孩”驰援武汉的行动，一定程度上让“饭圈女孩”的社会形象大为改观，其不仅支援了疫区，还起到了广泛的舆论动员作用。

多名偶像艺人的粉丝团体筹集的抗疫物资（图片来源：新浪微博）

　　“饭圈女孩”是网络时代青少年中的典型群体。在互联网日渐普及的社会中，青少年很早就比较熟练地掌握了一些网络技能，并在虚拟的网络空间中依照自己的兴趣和爱好成立了多种多样的网络虚拟组织与网络虚拟社区。这些“饭圈女孩”是相对组织比较严密、互动较为频繁的网络虚拟组织之一。

　　实际上，无论是网络虚拟组织，还是网络虚拟社区，这都是以往社会治理中所没有遇到过的新问题和新事物，当青年人可能且乐于存在于网络虚拟组织和虚拟社区时，网络已经成为社会治理绕不过去的话题。

　　在社会治理过程中，传统模式是围绕着某一个社会成员或者社会单位展开的，也就是传统的中心化模式。而在此次疫情期间驰援武汉的捐赠活动中，任何一个“饭圈女孩”所在的粉丝团都可以作为发起者（中心），也可以作为参与者（节点）进入，却丝毫没有影响每个粉丝团各自的独立性和自我管理，呈现出比较典型的去中心化的多元主体参与格局。

　　在多元主体参与的情况下，互联网形成了多元主体分工协作共建共治共享的平台，不仅汇聚了来自各参与方的信息和诉求，而且在平台内能够形成特定的社会分工模式。“饭圈女孩”在网络平台中形成了多家粉丝团的分工协作，完成了高效的资金筹集、物质购买和捐赠快递等诸多任务，共同实现了“为偶像打造人设”与“为疫情严重地区做公益”的双重目的，实质上就是多元主体共建共治共享。

　　作为一个多元主体参与的平台，互联网的开放性和包容性是其重要属性。从开放性来看，所有掌握网络技能的社会成员均可以跨越空间和时间的限制参与其中，每一个社会成员在符合法律规定的前提下都有表达、参与、评论和行动的自由。而从包容性来看，网络更是作为开放平台屏蔽了现实社会中的诸多排他性可能，能让任何群体、任何个人充分参与行动，且不会因为行为、方式的差异被排斥在外。因此，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饭圈女孩”让来自不同背景、不同群体的社会成员以开放的心胸，相互理解、包容差异、达成共识，实现了社会治理中社会成员的聚合，凝聚起了“圈”里的所有积极因素，共同为疫情应急救助出一份应尽之力。

　　社会协同有两个必要的前提：一是参与主体要遵循一致的行动规则和价值导向，二是参与主体之间是相互平等的关系。只有满足了这两个前提，社会协同治理才有可能被构建。在“饭圈女孩”驰援疫区的行动中，能够看到每一个参与者，无论是来自于不同明星的粉丝团，或是“饭圈女孩”内部负责不同工作的成员，他们都作为网络应急援助工作的一分子而平等参与其中，具有均等化和平等化的社会治理主体身份。与传统以纵向层级和横向职能构成的社会治理矩阵结构完全不同，在“饭圈女孩”的运作中没有参与主体之间的等级节制，也没有相互之间的权力约束，更没有强调单一权力主体对社会治理事务的垄断运作。

　　互联网深刻地改变了社会，也深刻地改变了整个社会的组织模式和思维方式。因此，在人民战“疫”已进入关键时刻的当下，我们不能忽视网络领域的影响和作用。互联网在便捷人们社会生活的同时，也为社会治理创新提供了新路径和新场景。利用互联网技术、互联网平台和互联网思维推动社会治理，需要重视互联网去中心化、开放性、包容性、平等性等特征与现代复杂社会治理所需要的民主协商、社会协同、公众参与之间的契合性，强调互联网与多元社会治理之间共通共融，扬长避短，充分发挥其推动社会治理创新和提升国家治理效能方面的潜力。

　　此外，还需要关注的是，在此次行动中，“饭圈女孩”首先是作为志愿者的角色出现，然后才是作为捐赠者的角色，这也避免了现今社会公益领域常见的虚假公益透支慈善爱心的被动局面，这种“重志愿，轻捐赠”的社会公益模式同样也值得推广。

战“疫”公益海报《2020 众志成城》作者：刘燕泉 曹建东（图片来源：人民网）

　　（作者：田丰，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发展战略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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