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天,李耘燕在鸡冠花丛中挥毫作画,为的是那片永久的精神家园,那份永远的纪念。
2018年岁末,油画家、美术教育家靳之林先生在京逝世,享年90岁。转年秋日,他家乡河北唐山滦南老屋的那片鸡冠花,又在盛开。那是靳先生晚年激情大写意寄寓的所在之一,是其夫人为避免他高龄病体舟车劳顿而亲手培植的一片精神家园。
西南民族大学擅长佛像的李耘燕教授在靳之林先生生前的花地作画,是对恩师的最好怀念。十年前,李耘燕作为访问学者进修于中央美术学院,很快便得到导师靳之林先生的赏识。她有着对绘画艺术的执着和勤奋,更有着对四川大足石刻的传承和创新思考。对此,靳先生曾这样评价:“这些伟大的石刻,并不是她描摹的对象,这些佛造型更像是一面镜子,一个可以通过内心凝练精神世界的对话方式。”李耘燕十余年吃住在山野古寺,于冰凉阴冷的石窟中写生、参悟,让靳之林先生感同身受,他此前曾在陕北创作研究数十年,深知扎根与专注的重要性。
靳之林先生曾师从齐白石、徐悲鸿。他的“油画山水”和“油画花鸟”,受益于早年在中央美院时的中国油画民族化运动,成熟于他对中国本原文化中生命意识和阴阳观念的深入研究。靳先生将自己对中国文化艺术的研究浓缩为本原文化理论,并将其理论化作艺术创作的营养血液,不断提升创作精神指向,强化中国油画“大写意”的风格。靳先生以一批具有中国式意境与笔墨的油画,将西方绘画艺术印象派与中国文人画风格相结合,推动油画发展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中国画”概念在近代逐渐确立。“山水画”“花鸟画”并不仅仅只在题材的范畴显示艺术内容,而是中国传统审美精神的表征,甚至是中国“天人合一”的哲学观念和“观物取象”的表现见证。2014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巴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的讲话中提到:“2000多年来,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等先后传入中国,中国音乐、绘画、文学等也不断吸纳外来文明的优长。中国传统画法同西方油画融合创新,形成了独具魅力的中国写意油画,徐悲鸿等大师的作品受到广泛赞赏。”[1]作为“舶来品”的油画,在百余年的发展历程中给中国绘画带来了新的可能。中国“写意”精神已经融入西方油画艺术,使“写意油画”成为一种新的文化认同。
靳之林晚年以鸡冠花作为主要题材进行创作。鸡冠花厚重丰满的形态和浓郁饱和的颜色迸发出的极强的生命力和顽强拼搏的精神,是靳先生艺术精神的写照,也让访问学者李耘燕的艺术创作受到鼓舞。从模拟造像、技法探寻、审美领悟到自由表现,李耘燕的石窟绘画,以图像转换的方式实现中国艺术传统中的“物我合一”,经历了一个不断升华到达艺术创作之本原的过程。而她的这一批鸡冠花写生创作,是对靳之林先生“油画花鸟”的继承,一方面是从传统图像到自然景物的题材转换,看似回归绘画写生之初始,实则是更为丰富而确定的自我表现。另一方面,从阴冷幽暗的石窟洞穴到天高明媚的室外空间,从深邃博大到质朴热烈,也让我们看到另一个不一样的艺术呈现。
李耘燕在鸡冠花的写生中,回归了对自然的原本感受,加上西方现代油画印象派的外光感知,阳光下的花卉色彩明艳而骄人,扑面而来的是女性特有的生命热情。绘画写生,笔触本是其鲜活性之关键所在,但鸡冠花写生有所不同。她遵循自然,将中国花鸟画意趣融入印象派的色彩中。不是寻常油画技巧中的“刷”“堆”“抹”“涂”,而是中国书法式的“点”“横”“撇”“捺”,更多强调的是“笔意”:每一笔似乎都有章可循,看似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
中国画范畴下的“山水”和“花鸟”,均采用中国本原文化造型原则的“观物取象”之法,目的更在于“立象尽意”。李耘燕到河北滦南写生的初衷,不仅是对靳之林先生的缅怀,也是追寻当代画家的文化根脉。
李耘燕油画鸡冠花写生具有鲜明的“中国化”特征,这既是她向前辈学习的结果,也体现了当代艺术家的时代自觉。在我们不再能听到“民族化”口号的油画学术领域中,油画艺术创作实则缺少了从外部形式到内在精神“合而为一”的整体风貌。当代写意油画概念的确立,既是对老一辈油画家卓著成就的肯定,也启示着年轻油画家的努力方向。
[1] 《习近平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部的演讲(全文)》,新华网2014年3月28日:http://news.xinhuanet.com/politics/2014-03/28/c_119982831.htm
李耘燕教授
(作者:朱亮,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艺术学博士,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师从靳之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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