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艺术基金2018年度大型舞台剧资助项目、由山西省京剧院创编的大型历史京剧《文明太后》于2019年3月31日首演。这部戏选取了北魏王朝的一段历史，主要人物为历史上著名的文明太后冯雁，由中国戏剧“新世纪杰出导演”、上海戏剧家协会副主席卢昂执导，著名音乐家朱绍玉作曲，梅葆玖弟子梅派青衣单娜主演。

　　该剧结构严谨，唱腔优美，舞美厚重，整台戏气势恢宏，鲜卑风情浓郁，充分尊重历史，是部难得一见的好戏。该剧的文化意义在哪？它的时代意义又在哪呢？我认为该剧不同寻常的意义在于以下四个方面：

　　一、历史的回望

　　北魏王朝是中华历史相当重要的一段，余秋雨曾说，历史从这里走向大唐。正是从大兴安岭东麓嘎仙洞吹来的这股旷野之风，吹过山海关，吹向中原大地，一统黄河流域后，给当时经过三国两晋上百年四分五裂的动乱注入了安定和繁荣，以及民族融合的因子。这段历史，最值得后世推崇的便是孝文帝的汉化措施，使一个游牧民族在武力征服农耕民族后，得以把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把草原文化与黄河文化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合力。阔大的浩然之气在这个过程中升腾起来，经久不息，一直延续到了泱泱大唐。

　　在孝文帝亲政之前，有一个人对时局的变化起着重要的作用，她就是彪炳历史的冯太后。冯太后是未戴冕旒的真正执政者，她辅助了北魏文成帝、献文帝、孝文帝三代皇帝。她是汉人，却又深受鲜卑文化的浸染，几种文化在她身上交流整合与发展，也深深地影响了孝文帝。如果说孝文帝是历史上一位杰出的皇帝，那么冯太后的历史功绩更是不可磨灭。

　　这段历史对中华民族的发展意义重大。而戏曲舞台上乃至艺术长廊中，对此有所反映的力作并不多。《文明太后》一经面世，便呈现出一种良好的超越态势，特别是对那段历史的有效与深情的回望。通过这样的回望，可以鉴古知今，获得有用的历史经验和教训。

　　二、时代的交响

　　从冯太后到孝文帝长达几十年的改革，让历史出现了拐点。经历了文明与野蛮的对峙，鲜卑民族脱胎换骨，呈现出浩然宏大的历史气象。

　　冯太后为把握正确的历史方向，以亲情和血泪为代价换来改革时光。改革的每一步都浸透了她的泪、她的痛、她的伤、她的无奈、她的绝望和彷徨。卢昂在导演阐述里说，这是变革者与保守势力的殊死一搏，是文明拓荒的艰难迈步与沉痛代价，这里荆棘丛生，危机四伏，魑魅魍魉，穷凶极恶……

　　从某种角度而言，中华民族几千年的历史就是一部改革史。就像剧中唱到的“商鞅车裂，吴起万箭穿心”。多少志士为改革献祭，而后才能迈入正确的历史进程。卢昂说，这是文明拓荒的血泪征程，就这一点讲，这段历史这部戏又具有普适性。

　　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讲的，“历史发展有其规律，只要把握住历史发展大势，抓住历史变革时机，奋发有为，锐意进取，人类社会就能很好前进。改革开放是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发展史上一次伟大革命，正是这个伟大革命推动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伟大飞跃。40年来取得的成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全党全国人民用勤劳智慧勇气干出来的。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船到中流浪更急、非进不可的时候。改革开放已走过千山万水，但仍需跋山涉水。”

　　想到习总书记的话，再看这部戏，它带有鲜明的时代性，以及时代性附加的警示性。改革，是个永久的话题，从这个意义上讲，这部戏有永恒的生命力。

　　三、民族精神的追寻

　　以北魏这段历史为代表，在改革变幻或风和日丽的历史中，是什么让中华民族能够及时修正自己，哪怕经历阵痛，哪怕我以我血荐轩辕，从而让中华民族以及中华文化绵延几千年而生生不息？

　　我想，这就是民族精神。北宋大儒张载所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千百年来无形地回响。戏中的冯太后和孝文帝就是杰出代表。实际上，每朝每代都会有民族精神的承载者站立在时代的潮头，他们流血牺牲，他们以身殉史，这才让我们的文化更加绚烂，民族更加刚强。

　　追寻这样的民族精神，弘扬这样的民族精神，为时代树标，我们的前行便有了灯塔和船桨，便不会迷失于波浪横生、暗礁横沉的大海上。

　　四、一带一路的回应与呼唤

　　曾经的北魏都城平城（今山西大同）是个繁华的都市。据考古发现，当时的城垣中到处活动着不同种族的人，除了鲜卑族，还有大量的汉人、粟特人、波斯人、克什米尔人、胡僧、胡商、胡伎、胡奴遍布城中，组成平城的都城交响，已经先于大唐一步，实现了多民族共生共荣、文化融合。

　　平城最辉煌的建筑云冈石窟更是荟萃了让人神魂颠倒的各方文化。它最早的开凿者昙曜来自凉州，石窟也就自然带有从凉州汇聚过来的艺术特性。石窟也带有龟兹、于阗的文化痕迹，甚至有印度、南亚、中亚的文化光辉，除此之外，还有鲜明的犍陀罗艺术风格。

　　这些生活在平城的人和留在平城的艺术瑰宝，形成浩瀚宏大的历史回声，而这些元素神奇地与“一带一路”相呼应。

　　戏的尾声，云冈石窟的景象亮起，我分明听到了“一带一路”深情的呼唤。我希望这样一部高艺术水准的大戏能够有一次寻根之旅，沿着曾经的西来之路，一路寻回去，再回返凉州、龟兹、于阗，以及印度、希腊、罗马，到更远的远方去。

　　这样的回望、交响和呼唤，并不是每一部戏都能传达出来。《文明太后》是一部既有历史内涵、又有时代品味和使命的大戏，它给当下戏剧创作颇多启示。

　　作者：王芳，作家，评论家，《映像》杂志副主编

　　中国文艺评论新媒体总编辑：袁正领

　　责任编辑：艾超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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