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之天、有法之地、世俗社会：《大江大河》构建的审美境界

　　过去的四十年，改革的先行者开凿出一道道生命的河床，时代之流从这河床中奔涌成一条大江，让更多的弄潮儿站上了潮头。四十年后，改革的再出发，人民的新期盼，历史的新变革，“将改革进行到底”的时代强音更是一浪高过一浪。电视剧《大江大河》以超越现实的真实性，讲述了那些书写在改革进程中的活生生的历史，将艺术还给生活，还给人民，还给时代，让观众透过荧幕上宽阔而壮美的“江河天地”，望向河床上深深镌刻着的印记——那些改革者们曾经播种的“生命的种子”，在艺术的真善美浇灌下，焕发出新时代的精神力量。

　　一、有情之天

　　雷东宝是改革开放时代中真正的实践者，他身上带着农村人的吃苦耐劳与重情重义。雷东宝带领小雷家脱贫致富的出发点与宋运辉并不相同，他不是学懂、掌握了党和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也不是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抱负；而是以他的灵活思想、精明头脑，抓住时代的机遇率先行动起来，在实践中不断赢得村民的信任，以他的精神品格凝聚小雷家成为团结一心的改革共同体。

　　在雷东宝开始试验“家庭联产承包制”的经济路线时，国家对于农村的政策尚未明确。他善于使用大白话来解决复杂的政策问题，而这些“大白话”背后是骨子里顶天立地的责任感。他动员村里的男人烧砖时，让大伙想想到底为什么娶不上老婆，连说媒也只能是有残疾的姑娘；他在争取老支书的支持时，让老支书放开僵化的思想认识，把苦活难活都交给年轻人来干；他让小雷家一部分人先富了起来，但是马上开始思考怎么解决老人养老的问题、中壮年就业的问题、发展不断扩大的问题，他心里装着的是“让小雷家每一个人都过上好日子”的愿望。

　　雷东宝对待妻子宋运萍有情有义。妻子去世后的一蹶不振、发誓不娶，与饭店老板娘萌生情愫的自责愧疚，对待妻子一家一如既往地照料……雷东宝在现实中品尝过失败的滋味，但却始终以自己的“大情大爱”向命运一路高歌。雷东宝塑造了剧中的“有情之天”，他对生命天然有一番激情和旺盛的力量，这种力量与他人物设置中的“大老粗”“不服输”“敢试错”“有闯劲”形象互文，塑造出改革开放起步阶段的典型人物。

　　二、有法之地

　　《大江大河》所构建的另一重审美世界是一个“有法之地”。经历了五、六十年代的大规模社会运动，中国庞大的人口与社会经济正处于动荡发展中。加强法制建设、克服官僚主义、调整经济结构、稳步对外开放，是“四化”建设的关键问题，也是邓小平在南巡讲话提纲中提出的主要问题。

　　宋运辉是改革开放时代中真正的建设者，他的人物形象折射着党和国家对于干部选拔标准的转变，代表了走在现代化建设前沿、锐意进取、思想独立的年轻一代。在宋运辉的人生中有三个重要的转折点，而每个节点的突破都与时代的变化紧密关联。第一个转折点是“上大学”——宋运辉出身不好，是1978年恢复高考的机会和《人民日报》社论让他有了走出县城的机会；第二个转折点是“国企就业”——他在面对小雷家发展新问题、新情况时的专业能力和开阔视野，给时任县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国企的转型发展正需要这样思想解放、敢于试探、走在技术前沿的青年。第三个转折点是“外销发展”——引进西方技术、设备和管理经验，是实现现代化建设的重要途径，宋运辉一头扎进金州厂的技术改革、引进设备和对外销售，抓住了中国改革开放进入新时期的历史机遇。

　　在这几次转折点上，宋运辉面对的是一次次严峻的考验。办事人员的思想腐败，工作分配的人情势利，国企管理的权势纷争，通过剧中人物“固执”“认死理”，不懂得灵活变通的性格展现出来；而另一方面，也为观众塑造了努力为企业发展做事，在基层工作兢兢业业，有能力掌握技术和管理知识的新时代人才形象。

　　宋运辉的“唯技术主义”在金州厂的建设发展中没有改变，他秉持着做人做事的一贯原则，一切以工厂的改革发展为前提，不畏强权，拒绝站队，努力钻研引进先进的国外技术，实现金州厂生产率的提高和利润增长。如果说雷东宝是踩着经济秩序的红线实现了小雷村的突破性发展，那么宋运辉则是始终坚守时代发展的正确原则，逐步向自身的理想迈进。

　　三、世俗社会

　　对比于雷东宝的至情至性、宋运辉的不屈不折，在《大江大河》的有情之天和有法之地中间，塑造的是一个真实的世俗社会。

　　在这个真实的社会中，有最终走向悲惨命运的宋运萍。宋运萍是剧中令人惋惜的女性角色，现实和理想的矛盾不断在她身上纠葛。一方面，她具有中国传统女性牺牲、坚韧的性格，放弃上大学的名额，承担照顾父母的责任，面对雷东宝炽烈的感情产生退缩；另一方面，她又与命运勇敢抗争，去革委会为父亲“摘帽”，自修夜大课程，带着小雷家的妇女们养殖长毛兔。在宋运萍和雷东宝的婚姻生活中，我们看到一个具有独立思想，理性温柔，善良纯真的女性形象，但她的自我意识始终被犹豫、不自信所困扰，在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结构中，她没有摆脱女性的附属地位，而她的理想也不断被现实侵害——失去上学的机会，婆婆的埋怨构陷，怀孕大出血，最终导致了悲惨的结局。

　　在这个世俗的社会中，有一次次被命运击中的小杨巡。杨巡是剧中十分真实的人物角色，代表着改革时代浪潮中大多数渺小的个体。生活安排给他的是无穷无尽的挑战——他没有知识的庇护，不得不早早混入社会变得八面玲珑；他依靠比别人多付出的勤奋，抓住了个体经济发展的先机，却也为利益裹挟着跌入失败；他对感情交付一片真心，却不得不面对经济和人性的现实失去恋人。他从一次次的失意和困境中爬起，哭着喊出“为什么想做点事就这么难”，却能擦干眼泪继续笑对人生。同杨巡一样的年轻人，就在这改革开放的巨大浪潮中，不断被冲刷着，搁浅着，奔流着，杨巡的人生展现的是赤裸裸的、奋斗着的真实。

　　《大江大河》以剧中三个主要男性角色雷东宝、宋运辉、杨巡为轴心，分别构建起不同层面的审美追求。这三重审美境界以情蕴真、以理含善，塑造了各具特色的典型人物形象，呈现了抓住时代机遇走在改革前沿，艰苦奋斗和开拓进取的青年力量，他们以蓬勃的生命力与新时代的青年隔屏对话，传递着向上向善的价值观念；同时，有情之天、有理之地和世俗社会的整体性呈现，让观众得以在电视剧的作品世界中感受超越于现实生活的艺术真实，体悟改革开放时代中国人民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前进力量。

　　（作者：王静，中国传媒大学文艺美学博士）

　　中国文艺评论新媒体总编辑：周由强

　　责编：艾超南

　　延伸阅读：

　　中国文艺评论新媒体投稿攻略（点击查看。投稿邮箱：wyplzg@126.com，请勿一稿多投）

　　中国文艺评论网·原创首发

　　《大江大河》：改革开放时代的一面三棱镜（王一川）

　　导演孔笙：《大江大河》是我们对改革开放的敬意

　　《大江大河》：回望奔腾岁月原点，伟大进程感同身受

　　主办单位：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 中国文联文艺评论中心

　　中国文艺评论新媒体建设·中国文学艺术基金会资助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