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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弦歌:梦中的潮尔

2019-05-17 阅读: 来源:通辽日报 作者:美成 收藏

  潮尔,是科尔沁草原传统的民族民间乐器。谈到潮尔,需要看图说话,举例说明。否则,演奏家拿出这样的乐器演奏,人生初见的人十有八九会脱口而出:马头琴。其实,答错并不代表你low,即便是高校器乐专业的很多专家、教授,若非博闻强识,也未必就能准确的说出他的名字。潮尔外表酷似马头琴,拉动时双弦主音、泛音齐鸣。因为在民间隐匿太久太久,以至于潮尔现身当代舞台,人们欣赏到大放异彩的草原弦歌之时,无不由衷的赞叹道:当之无愧的“文化钻石”。

  有关资料记载,潮尔主要有:弹拔潮尔、弓弦潮尔、喉音潮尔、潮尔哆等四种。我们文中提到的“潮尔”是第二种、蒙古族独有的一种外弓弦乐器。钱穆在《中国学术通义》中强调:欲考较国家、民族之文化,上层首当注意其“学术”,下层则当注意其“风俗”。十三世纪的元时期,无论朝野的庆典、婚宴、草原那达慕、民歌演唱、乌力格尔、英雄史诗的说唱中,潮尔都始终承担着重要的角色,是不可或缺的乐器。潮尔也曾经一度在科尔沁草原广为流传。进入到明、北元、女真人立国前后,满清爱新觉罗家族的努尔哈赤、皇太极、康熙等都对潮尔的表演都情有独钟。据史料记载和传说,后金天命十年(1625年)二月,年仅13岁的科尔沁贵族姑娘,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即:庄妃)嫁给清太祖努尔哈赤的儿子皇太极,把潮尔带进了盛京(今沈阳)紫禁城中。几经发展,潮尔继元朝后,又成为了清代宫廷音乐的主要演奏乐器之一。时光流转,及至近当代,潮尔在历史的舞台若隐若现。目前,在北京的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的中国乐器博物馆中,收藏有几件潮尔,供游人参观、欣赏,具体制作年代已经无从考证。

  潮尔,在音乐人类学中占有重要一席。“潮尔是蒙古族的传统文 化的代表,也是远古时期传承下来的史诗,更是体现蒙古科尔沁地区文化传承的标志。” ①“弓弦潮尔的产生可以追溯到约千年前…蒙古史书《元史》《黄金史》中所提及的潮尔一词。一九一三年的《蒙汉满文三合》词典中“潮尔”这一词汇正式被录入。” ②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民族音乐学教研室主任,上海高校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上海音乐学院“中国仪式音乐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中国传统音乐理论博士研究生导师萧梅教授在《文明与文化之间:由“呼麦”现象引申的草原音乐之思》一文中提到:“在欧亚草原这个广大的地理区间,如何进一步对草原游牧制度以及草原历史活动中的音乐贮存进行多元格局及其相互关系的研究,是一个需要接续的重要课题。”截止到现在,国外学者对弓弦乐器的归集、分类和研究,已经取得了相当的成果。而国内对潮尔的系统研究、保护和传承才刚刚起步。以蒙古族民族、民间潮尔演奏艺人于宝林编撰的《潮尔教程》付梓发行为标志,国内对潮尔特有的异质、令人惊叹存在的系统化研究,进入了一个“导夫先路”的新阶段。

  “破碎的东西留下的应该是破碎。”对于这种说法,作为民间艺人的于宝林始终带有着浓浓质疑。他不愿意看见魂牵梦绕的潮尔,始终处于分散、零落的状态。他解释说:1953年,我出生于科尔沁草原科左中旗白音塔拉镇一个偏远的小村子。儿堤时,原野的鸣响之声和民间艺人的潮尔演奏都让我痴迷。60年代初,农村生产队大喇叭播放的孙良、乌力吉、色拉西等著名民间艺人的演奏,打动着我发誓要学会拉琴,演奏出和喇叭里一样的声音。当时,30里外的邻村有个会拉潮尔的老人,十次上门,九次闭门羹也丝毫不影响学习潮尔的兴致。邻村的黄乌力吉老人旧社会是温都尔王府有名的琴师和说唱艺人,拜师学艺不过两三年,我在科左中旗一带就成了小有名气的琴手。十年动乱期间,潮尔大师色拉西先生去世,潮尔演奏一度沉寂,这让我感到失落与无奈。2007年,我偶然间结识了著名民族器乐演奏家布林,潮尔技艺得到了显著地提升。在拜潮尔艺术大师布林先生续修期间,我就想:科尔沁草原是潮尔的传承之地,如何让这一古老的民族乐器重新光芒呢? 2008年,我个人出资组建了通辽市科尔沁潮尔协会,着手筹建“潮尔之乡”的工作,一方面对科左中旗在全旗范围内进行普查、收集潮尔、寻找演奏艺人,对实物进行妥善保存,对演奏曲目进行文字、录音整理。令人叹息的是在调查潮尔传承人时,声名远播的“庄妃故里”,全旗仅有4把潮尔,会拉潮尔的不足10人,潮尔频临灭绝的危机。在政府、专家和个人的多方一系列努力下,2009年,潮尔被列为内蒙古自治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同年,我在央视15频道《民歌中国》栏目中演出的潮尔独奏《乌云珊丹》和民乐小合奏G调《八音》,得到了专家的肯定。潮尔,浑厚温柔、悲悯低沉的音色,受到了听众的热烈回应。2014年11月11日,潮尔被列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中国社会科学院、通辽市文化局举办了非遗研讨会。经过艰辛的努力,现在我的授业弟子已经达到了300多人。③

  有境界者自成高格(王国维语)。著名文艺理论家童庆炳强调“入思”、“道说”,“思”之生成即“言”之生成。于宝林《潮尔教程》的问世,是他以民族情怀,走遍科尔沁、走进阿拉善、远去青海的德令哈、柴达木田野调查,对遗失的文化重拾、连缀、缝合的结果。教程虽然远未达到“参天地、赞化育”的功效,但是,在潮尔的推动、普及和基本因循上还是提供出了难得的借鉴和参考。学理意义正如吴子林在《“毕达哥拉斯文体”——维特根斯坦与钱锺书的对话》中所说“伽达默尔发现,‘理论’的原初本义是吁请存在出场,切身性的进入生活实践。”“柏格森说是生命意志的‘绵延’。”由此,我们期待着潮尔音乐通过相对系统的初步整理,能够在当代得到更好的传承。

  目前,关于潮尔的准确起源和马头琴的关系问题尚无定论。旅美华裔作曲家、美国加州圣地亚哥分校的梁雷教授,中国音乐学院徐欣博士、美国加州Pomona College应婕博士,都从不同角度推动着潮尔研究的最新进展。著名民族器乐演奏家布林说:“蒙古族的海力嘎森胡尔即包括马头琴在内的马尾胡琴类乐器,是最具代表性的传统乐器群。近年来,受国内外非物资文化遗产的传承保护热潮之影响,研究马头琴的学术论文屡见不鲜。然而其中有些文章对马头琴的来历及其风格特征、演奏方式方法乃至对其传统称谓命名都有误释或缺乏有力的证据而往往很难满足读者的期望…甚至把本来是古老的马尾胡琴这一历经千余年的沿革发展分流而形成的莫林胡尔即马头琴、科尔沁潮尔、卫拉特叶克力、察哈尔黑力的关系说成是谁先谁后产生的列祖列宗化传宗接代式的关系,否认其同源分流而形成多元化的同类乐器。这实际上如同把京胡、二胡、高胡、板胡说成一个乐器而否认其同类但各自确系独立乐器这一事实。”萧梅教授提到:“文明交往的踪迹,呈现出欧亚草原及其接壤之处的文明是复合的,也是多中心的。而我们的研究如若只着眼于所谓的基本‘原始结构’,便难以把握更为宏观场景中的历史变幻。” 中国社会科学院的范子烨研究员在交谈中说:“潮尔之声苍茫而古老,没有受到小提琴艺术的影响,与马头琴不同。马头琴是近现代乐器,潮尔是第三代古乐器,叶克勒是第二代,苏恒乎尔是第一代,塞尔维亚人称之为gusle。”美国好莱坞作曲家、民族乐器演奏家汪洪举例提及:“图瓦人只有马尾胡琴叶克勒,没有潮尔琴,没有马头琴, 足以证明这两种乐器都是后起的。”他还说:“目前潮尔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施展平台,学的人少。马头琴的商业运作已经很成功!在现代社会既要保护传统,又需要让传统跟上社会发展的步伐,融入其中才不会彻底进入博物馆。能生存下来的传统,也一定是保护与实用并进的。”

  音乐是灵魂的歌声。我们欣喜地看到国内外专家学者、演奏家和民间艺人之间的良好互动和交流。维特根斯坦说:人的语言无法穷尽心中所想。那么,梦中的潮尔,终究有一天能够表达出你内心的倾诉。

  注释:

  ①敖日格乐,《科尔沁弓弦潮尔的传承与未来发展展望》《大众文艺》2017年第一期。

  ②同①

  ③根据于宝林口述整理。

  (原载《音乐生活》2019年第3期)

 

  (作者:刘梅成,笔名:美成,中国文艺论家协会会员,草原文学理论研究基地客座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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