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4年盛大文学收购起点中文网，开始规模化的网络文学付费阅读，到如今网络文学已拥有90亿产值，并衍生出包括影视、游戏、动漫等在内的产值超5000亿的泛娱乐产业链；从2013年百度以1.915亿元收购纵横中文网、成立百度文学，到2015年腾讯以50亿元并购盛大文学，与腾讯文学合组成阅文集团，再到同年阿里巴巴正式推出新业务阿里文学；BAT等巨头纷纷入局，网络文学已成为中国互联网产业的一块重要版图。经过20年风雨历程，网络文学逐渐从非主流走向主流视野，《甄嬛传》《老九门》《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等一众改编自网络小说的IP剧霸占了电视和网络荧屏。

　　作为BAT的代表之一，面对网络文学的过去与当下，阿里文学总编辑周运与我们分享了他的观察与思考。

阿里文学总编辑周运

　　从移动阅读进场，行业颠覆仍在继续

　　2015年4月23日，阿里巴巴移动事业群宣布正式推出新业务阿里文学;同年5月26日，阿里文学宣布将以移动阅读为突破口，布局网络文学市场。

　　选择此时进场，周运曾在采访中表示，是因为判断阅读变革的窗口期即将来临。他认为，随着阅读硬件设备的每次升级，阅读行业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网络发展的三个阶段都与此有关：第一阶段是内容为王的1.0时代，硬件背景为个人电脑(PC)的快速发展;第二阶段是渠道为王的2.0时代，智能手机逐渐普及，移动互联网发展迅速。

　　近两年，用户向移动端的迁移在逐渐加快。数据表明，至2016年底，我国7.31亿网民中，网络文学用户已达3.33亿，其中手机用户数达3.04亿。“忽然有一天我们发现在地铁、公交上全是拿着手机看小说的人的时候，才发现，原来移动阅读这个市场已经很大了。”周运说。

　　周运表示，阅读硬件条件的变化，不仅改变了阅读条件和阅读习惯，也改变了市场走向、颠覆了行业的运作模式。

　　从编辑到运营，从读者到用户

　　在PC时代，网络文学的运营模式以编辑人工推荐为主，依靠网页上固定的推荐位对作品进行曝光和推荐。“因为过去的硬件条件决定了没有那么多的辅助手段。”周运说。

　　而随着硬件条件的不断提升，智能算法、大数据等技术将编辑从基础的体力活中剥离出来，传统“编辑”的工作模式越来越多地被“运营”所取代。“与过去相比，现在的编辑需要更多地理解和思考技术产生的各种数据及带来的问题，对综合素质的要求更高。”

　　同时，进入移动阅读时代，在有限的移动平台屏幕上，算法推荐成为大部分网文平台的首要选择。读者的个性化需求在硬件条件下不断被强调，其“用户”的属性也更加突出。

数据表明，至2016年底，我国网络文学用户已达3.33亿，其中手机用户数已达3.04亿。

　　在经历了网络文学1.0时代和2.0时代，对于已经到来的3.0时代，周运将其称为用户创造内容为王的时代。何为“用户创造内容”?周运解释道，一指，用户的反馈和需求决定了内容生产，作者所写的内容是为其所针对的用户服务的;二指，用户决定内容的运营过程，通过对如浏览痕迹、评论等用户信息的搜集，适时调整运营方向。

　　对更依赖于产品或平台的用户而言，不再像PC时代下通过搜索或榜单自己找书看，而表现出“更希望你推荐给我的就是我想看的”的特点，周运表示。鉴于此，大数据技术也正越来越多地应用于网络文学领域，为给读者带来更精准的推荐。

　　两年前，周运曾在一篇文章中提到，《今日头条》的成功在某种程度上证明了网络文学在这条路上的可行性。通过大数据分析，为更多的作者和作品匹配多元化的读者，不仅满足了用户的个性化需求，更通过精准推送保证作品的曝光率，找到潜在读者，保障作者的基本收入，从而鼓励创作。

　　阅读升级的需求倒逼网文提高质量

　　自起点中文网尝试付费阅读，网络文学开始迈出了商业化的步子。近几年，随着网络文学IP产业链的逐步确立，由网文IP改编的影视作品也成为文娱产业的新增长点。

　　“网络文学最早兴起可能是基于个人兴趣，但从之后的发展路径来看，尤其是在2004年开始尝试付费化阅读后，网络文学在商业领域的发展开始突飞猛进。在对待艺术性与商业性上，周运将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看作两条不同的道路。他认为，在很大程度上，不少传统文学作品更多是在抒发个人情感和表达语言艺术，包括会站在一定高度发表自己对社会现实和人生的看法;而网络文学天生是为广大读者或用户服务的，更接地气，流行娱乐元素丰富，但大部分作品的思想目的性并不强。两种形式、两条道路，一为艺术表现力和深刻性、一为大众流行娱乐形式，满足不同的需求。

　　起于草根的网络文学，前期自然会出现一些层次不高甚至是“三俗”的内容，但周运把它看作是网络文学发展的必然阶段。“读者也在成长，不可能永远关注所谓的‘小白文’”，阅读升级的需求“倒逼”着网络作者们提高作品质量，甚至网文IP影视化的趋势也在变相地帮助网络文学作品提高质量。

　　未来更加经典、生命力更持久的文学作品，甚至是获得全国文学大奖的作品，将主要出自网络文学已是必然趋势。

中国网络小说翻译网站“武侠世界”(WuxiaWorld),囊括了《斗破苍穹》《武动乾坤》《我欲封天》等国内著名网络小说。

　　走出国门：当下还需务实些

　　网络文学的繁盛局面日益瞩目，得益于互联网，一批中国网络小说也走出国门，俘获了国外粉丝。今年3月，《南方周末》的一篇题为《愿“道”与你同在中国网络文学闯入英文世界》的文章引来海内外诸多关注，文中，“美国小伙读了半年中国网络小说后成功戒掉毒瘾”的情节更平添了几分神奇色彩。

　　周运却强调，我们需要冷静地看待中国网络文学的海外输出，“还是要务实一点，目前没有一部网文作品能达到像《哈利波特》那样风靡全球的高度”。

　　虽然中国网络小说的消遣属性与心理爽感放之国内或海外都适用，但同时，篇幅过长、翻译问题、作品质量等都需要纳入考虑。“事实上，中国网络文学在国外还是比较小众的，如果没有数据支撑，比如多少国外用户愿意付费，现在的说法还是过于乐观了。”

　　周运也指出，走出国门是网文发展的正常趋势，但传播路径需要重新考量。“因为文化差异，西方人很难对东方文化产生认同感，与其鼓吹欧美国家对中国网络文学的认可，不如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在文化相近的东南亚进行传播的问题。”

　　然而，“在国外转了一圈就镀了层金”的想法依然很常见，这让周运觉得网文圈还是太浮躁了。比如，一部网文IP改编的动漫作品在宣传时称其登陆日本广受好评，但事实是否如此尚且存疑。“凭什么我们自己的一部网络小说改编成动漫作品，非要去获得日本观众的认可呢?这部作品在国内受到了多少观众的喜爱，这种数据难道不比受到国外认可的价值更高?”

　　2017年4月18日，阿里文学宣布正式进军网络电影领域。阿里文学与阿里文娱集团旗下优酷、阿里影业联合启动HAO计划，将共同投入10亿资源赋能网络电影内容生产者。

　　对于行业未来的发展趋势，周运表示，继2016年前后开始的以IP运营为核心的网文3.0时代之后，网文4.0时代将会很快到来，这将打破之前每六年形成一次网文行业变革的老传统。其中，作家创作方式和平台运营模式都将以更加先进的方式呈现。另外，大数据、人工智能和智能设备的升级，也将让用户、作者、平台享受未来新一轮的产业红利，但也会带来更多挑战，例如更加泛滥且隐蔽的抄袭问题和侵权问题，以及多人在线创作模式下作品版权如何分割的问题等。

（文/贺梓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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