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五宜|孙郁：鲁迅文学批评话语的维度

2019-11-01

阅读：来源：中国文艺评论网作者：刘艳卿收藏

　　2019年10月17日下午，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特聘教授、“长江学者”孙郁先生为第五届全国文艺评论骨干专题研讨班学员做了一场题为“鲁迅文学批评话语的维度”的学术报告。在讲座中，孙郁教授将鲁迅文学批评的维度概括为文学创作与文学批评、文学思想与文学史研究、译著及古籍校对以及美术理论等，围绕鲁迅文学的人民性、革命性、民族性展开讲解，他旁征博引地为大家全面而深刻地解读了鲁迅的文学观念。

　　首先，孙教授结合鲁迅的文学创作及其作品的思想性，认为鲁迅先生以其深刻的思想、敏锐的感知和犀利的文风，成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座高峰。就文学创作而言，鲁迅作品以小说和杂文为主，从《社戏》到《故乡》，从《阿Q正传》到《祝福》，鲁迅以文学家的身份影响着中国文学史。孙郁教授从鲁迅对陌生化表达手法的运用入手，指出鲁迅文学批评的语言具有新旧贯通、古今贯通的特点，通过“对位阅读”法，鲁迅发现了文本背后的隐秘。孙郁教授认为，鲁迅对有限性的揭示，与传统士大夫不同，体现出“拒绝被覆盖”的哲学意味。正是这种“拒绝被覆盖”的批判精神，让鲁迅在别人以为没有意义的地方，发现了意义。

　　紧接着，孙郁教授进一步分析了鲁迅文学批评的先锋性和革命性问题。鲁迅的思维和语言习惯颠覆了传统士大夫的言说方式和思维方式，他把现实的元素和历史的元素重新排列，自觉地用奇异的语言礼赞先锋派作品，用先锋意识和先锋语言来观照文本。孙郁教授指出，鲁迅的文学批评话语将中国式表达和西洋式领悟自然融合在一起，进行了创造性转化，渗透着现代气息。鲁迅的文学批评话语不仅跨越了古人的智慧，也跨越了同代人的表达，其先锋性、革命性和创造性的语言表述，改写了中国现代文学批评的历史路径。

　　孙郁教授进一步指出，鲁迅文学批评的话语维度受其思维的影响。在尼采和托夫妥耶夫斯基等人的影响下，鲁迅的思维进入审我的境地。所谓“审我”，不是审美与禅意的反视，而是追问自己的问题。在不断的追问中，他看到了自我的缺失。大彻大悟之后，是无言的沉默，而要说出，则难以言之，这是典型的鲁迅思维。

　　孙郁教授强调，鲁迅惨烈、峻急背后的归宿乃是一种温情。在这种思维模式中，他的文字以及文字所表现出来的立场有着令人叹息的苛刻。例如，1925年，鲁迅在给许广平的信中曾说：“我的作品，太黑暗了，因为我常觉得惟‘黑暗与虚无’乃是‘实有’，却偏要向这些作绝望的抗战，所以很多着偏激的声音。”可见，鲁迅在自讽中上升到了精神盘诘的层面。也就是说，鲁迅的批评语言虽然带有攻击性，但并不是居高临下的攻击，那些带刺的文字，是智慧、趣味、忧愤、爱意的盘绕。这种极端的话语方式，赢得了受儒家文化场域影响最深的人们的好感，因为他保留了我们民族最纯粹的东西。

　　孙郁教授说，不仅鲁迅小说、散文、杂文具有现代性、批判性、革命性，“显示了革命文学的实绩”，他在翻译以及美术理论方面也有卓越的贡献。例如，他翻译了大量外国文学和自然科学作品，引进西方木刻、版画作品并鼓励青年人的艺术创作。同时，在古籍整理方面，校对勘正了《古小说勾陈》《嵇康集》《汉画像集》《会稽郡故书杂集》等古典文献，为古典文学研究做出了突出贡献。

　　最后，孙郁教授认为：鲁迅将审美判断与文学批评有机地融合在一个调色板上，用现实推测历史，从历史的深处打捞失落的、有价值的文本，力求建立一个敞开的批评空间。他很好地发挥了传统文论的特质，又参照了马克思主义的外来理论，以此凝视艺术和文学，是不满于当时中国文艺创作的精神探索。在鲁迅那里，批评是批判性的、是反省性的。他将此看成是一种艺术的活动，使母语与域外语言有了实质性的互动，更具有了现代性的特征。其同时期的批评家的文字大多已僵死，但他的文字依然鲜活。鲁迅创造了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个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