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与江湖:
隔阂中的纸媒思维与网媒现实
1991年4月16日,中国留学生“阿贵”,在全球第一个华文网络电子刊物《华夏文摘》上,署名刊登了一篇评价北岛诗歌的原创文章《文如其人》。这是一篇再普通不过的“文学赏析”,却因为发表方式的独特而垂诸史册——当年的《华夏文摘》,要通过电子邮箱订阅,跨越技术门槛,才能让一行行方块字在黑黝黝的屏幕上慢腾腾地出现。时移世易,阿贵那样的精英理工男,即使有科幻作家的天赋,大概也很难想象当今网络世界的发展——如今任何一部文艺作品,发表或播出后立刻就会出现各种评论。而弹幕或跟帖,可以在影视或小说的播出、写作过程中,将观众、读者的七嘴八舌同步展露,甚至能影响作品的发展与结局。“文艺评论”曾是王谢堂前燕,如今飞入寻常百姓家——任何一个普通的网民,不管是否具有某种“资格”,都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发表在网络上,不久就可能得到一大堆热烈回应。网络技术还把全世界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帮会”,它们表面上叫作“兴趣小组”或“朋友圈”,实际功能是随时随地“开会”,并向文艺作品表示“声援”或发动“攻击”……
与前网络时代相比,文艺评论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遗憾的是,它并没有因为自身的民间性、多元性、互动性、自发性、娱乐性,取得与网络技术进步同样令人震惊的成就。网络世界里的很多评论板块,沸腾的是一片众声喧哗、嘈杂纷乱、莫衷一是、鸡对鸭讲。网络江湖上,多年来不仅没有产生“一言而为天下法”的理论巨擘,就算比较有价值的理论思潮或文艺话题,也乏善可陈。
如果从媒介角度分析目前网络文艺评论的整体状况,我们会发现,它是由两大阵营组成的:纸媒型的文艺评论和网媒型的文艺评论。前者包括传统期刊、报纸、书籍的网络传播(比如中国期刊网上的文艺评论文章),也包括某些传统风格的网站、论坛(如“作家在线”“当代中国文学网”“中国文联网”等),还包括某些传统评论家在个人博客等媒体上发表的评论文章。其共同特点是发布于网络,但内容、文风仍具有纸媒气质,与传统出版物没有区别。后者则是身份、地域、专业各异的网友的自由评论,小至一个表情符号,大到几千字的文章,都可归纳到这个范围中。从更宽泛的意义上说,像胡戈《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这类具有文艺评论性质的视频或某些图像,也是网媒型文艺评论的特殊方式。但由于它们数量较少,本文暂且存而不论。
网络文艺评论的这两大阵营,属于两个话语系统,都有各自的优势和缺点。纸媒型评论强调学理谨严,言出有据,大多实名发表,态度严肃认真,具有不小的篇幅。遗憾的是,近些年来,它在社会公共领域的影响力越来越小。其原因不一而足,主要是缺乏原创精神,脱离文艺实践,动辄以洋理论、大概念削足适履,而且文风沉闷呆板,缺乏个性,还有红包、人情的不良发酵,不免生产出不少文字垃圾。网媒型评论导源于民间舆论,匿名发布,自由率性,文体多样,篇幅短小。它的优点是具有草根精神,能紧跟艺术发展,不受金钱诱惑,敢于蔑视权威,真诚直接,注重感悟,文风活泼。但它的不足也是明显的:很多评论者缺少基本的知识储备,多以个人好恶替代学理评价,甚至用粗俗的发泄、谩骂来代替评论。客观地说,网媒评论也不乏真知灼见,但数量巨大的劣质评论往往将其淹没,寻找它们无异于入海捞针、排沙简金。
两大阵营一居庙堂之高,一处江湖之远,各行其是,关系微妙,彼此轻视,时有冲突。如2013年,一直活跃于纸媒的影评人周黎明就郭敬明《小时代》的评论,在网上就发生了引人注目的口角——周认为这部电影“丧失了道德底线”,郭和他的粉丝则以周“你看见什么你就是什么”“你老了,跟不上这个小时代”来回应,一时间成为大众关注的热点。这样的网络事件近些年层出不穷——两个阵营大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的火气,“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1]
其实,如果有机结合纸媒型评论的思想深度、理论素养与网媒型评论的真诚自由、性灵激荡,就很可能产生一大批文质半取、风清骨峻的优秀作品,给文艺评论开拓新的天地。实际上,两大阵营分属的两种媒介、两种势力,也并非“老死不相往来”,而是正在努力向对方伸出橄榄枝。网络文学的大量纸质出版和参评“鲁迅文学奖”“茅盾文学奖”,标志着传统文学的世界对“网络世界”的接纳。而传统的文艺作品借助网络传播,也日益强化、丰富、拓展着网络世界的功能。在网络文艺评论二十几年的发展史中,像《网络金庸》《十美女作家批判书》那样编选出版网评文章,像传统评论家开设博客或微信公众号发布文章,像某些电子网刊设立评论专栏或板块,像某些网站将传统纸媒的评论文章数字化并增设互动功能,都可谓在文艺评论的媒体融合之路上进行的有益探索。但是,现实地讲,相比网络小说的纸质出版及影视改编,文艺评论的媒体融合会更为艰难,也将是一个更为复杂、浩大的工程。如何为两大阵营找到某些有效融合的方式,这当然不是一个毫无意义的话题。本文的主旨,即是为这一复杂问题提供一种小小的解决方案,即:充分考虑当下的文化环境、学术制度、媒体现状,发挥两大阵营各自的长处,大力发展“网络文艺微评论”,逐步将其自然提升为一种新的文体,在媒介融合中初步形成兼顾思想性、传播性的作品、文风。
古典与当下:
融合中的传统短章与网络微评
网络文艺评论,是以互联网为基础的多媒体环境下的文艺评论。它之所以能发展出“微”的形式,与网络技术支撑的媒体特性有直接的关系。互联网从诞生的第一天起,就以信息传递快捷为主要优势,因此,大多数网民的“浏览”动机要多于“阅读”及“思考”心态。从生理角度考察,电子屏幕对视力的刺激、电脑强制性姿势对颈椎的影响,也不允许人们像面对纸媒那样进行深度、慢速、品味式的阅读。如果说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还有稍大的体积和屏幕,人们还不得不用某种仪式感阅读较长的文章,那么,2006年后,智能手机、掌上电脑、MP4等信息终端实现网络连接,其便携式的小屏幕就使碎片化的阅读成为一种必然的趋势。与此同时,微博、微信等交流平台迅速进入日常生活,信息传播的小型化也愈加普遍。微博每条只允许书写140个字符。微信后出转精,功能强大,对话、链接、转发、点赞、评论、打赏、发图片、晒心情,人们每天面对浩瀚的信息海洋,常以“刷屏”应对,更是不耐长篇大论。早在十多年前,就有网友戏称:“在网上写作,你只要写好前面的一部分,后面……没有人会在乎,因为根本就没有人有耐心看到终篇。”[2]这种BBS(论坛)时代的经验之谈,在今天仍堪称“写作窍门”,人们在阅读微信中的全部耐心,大概只能接受过去文章开头的那部分。今天原创的网络文艺评论,大多数篇幅也很是“知趣”,以小语短篇为常态。那么,网络上的“微评论”,多少字数算是“微”呢?我想,这应当参照目前学术体制的某些约定俗成,也应当以网上阅读的习惯为依据,不妨以几十字到几百字为宜。
评论的微型化,相对于纸媒上较长篇幅的文章,会不会一定就是肤浅、零碎、局限的呢?如果从目前网络文艺评论的整体状况来看,这种判断是有道理的。但同时我们也要看到,“微评论”的碎片化、零散化、随机性,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回归——回归一种悠久的中国古典文论的传统。众所周知,我国古代文艺理论、评论,绝大多数采用的是诗话、词话、题跋、书序、评点等形式,零散片段的短章是它们的基本单位。这一特点,从先秦《论语》《庄子》中涉及文艺的只言片语,到清代《艺概》《人间词话》等专门论著,都得到体现。而像“七言绝句”这样的诗体,只有28个字,用来论诗、论画、论书法,从杜甫以来,延绵千年,蔚为大观。泛而言之,中国古代文人对所有的诗文,只要言简意赅,都抱有赞赏态度。比如,西晋陆机就强调文章“无取乎冗长”(《文赋》),唐代刘知幾则推崇“一言而巨细咸该,片语而洪纤靡漏”的叙事(《史通·叙事》),而司空图“浅深聚散,万取一收”“如矿出金,如铅出银”(《二十四诗品》),更是对含蓄洗练的诗歌风格充满诗意的描绘。而清初学者王符增有一部《古文小品咀华》,辑评了几百篇最少23字、最多千把字的小文,在序言中,他对短章推崇备至:“……夫贵少者非寒俭之谓,非渗漏之谓,谓其能遗糟粕而存精液也,谓其能由驯熟而臻平淡也。择焉精者,语焉必详;至约之中,至博存焉。”“今试取集中所次读之,虽惜墨如金,而光烛万丈;虽心细如发,而气雄宇宙;金熔玉琢,节短音长。人以为至约而宝之者,予独以为至博而赏之也。”[3]
在这种文化场域中,文约义丰的文艺评论,也自然会成为一种千百年流传不息的大传统。更重要的是,中国古典文论,以短章的形式,在中国文艺发展史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取得了辉煌成就,而中国古代灿若群星的文艺作品也证明,即使这些散金碎玉表面上没有西方式的系统性,但仍具有不可低估的有效性、学理性、传播性。从这个意义上说,今天的网络文艺评论,绝不应当以“体格小、个子矮”而自卑。
诚然,目前网络文艺评论的整体状况,与经过千百年淘洗的古代经典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但是,网络环境毕竟给文艺评论提供了一种自由的土壤。有学者认为,网络文艺评论打破专家学者把持垄断的僵化局面,进入了“人人都是批评家”的大众时代,它带给人们的有话语的解放,也有真性的回归。文艺评论由此产生了某种互动性,产生了某种情感的参与、融合,可以恢复个性的张扬与体验的诉说,可以恢复诗性的把握与灵感的勃发。这些改变,与中国古代文艺评论的感悟性、整体性、抒情性等特点自有暗合之处。[4]这种判断是颇有道理的。
今天的网络文艺评论,无疑应向古代传统汲取营养,但又不能亦步亦趋。因为古人往往在简帛、纸张上反复欣赏文字,很多古人就特别崇尚含蓄蕴藉:“作短篇之法,不外婉而成章”(刘熙载),“虽发语已殚,而含义未尽,使夫读者望表而知里,扪毛而辨骨,睹一事于句中,反三隅于字外。”(刘知幾),甚至要在“百十余字”中,“有无限开阖,无限变化,无限含蓄”(吴楚材、吴调侯评韩愈 《送董邵南序》)。这种风格,在数字媒介的快速阅览中就明显地不合时宜。网络评论强调直接、明快、鲜活,从题目到内容都要显豁痛快。比如在“声乐助手” 微信公众号中,有一则用网络语言介绍歌剧《图兰朵》著名爱情唱段的文字:“虽然《图兰朵》的故事发生在我们东方,但我真不喜欢国内某些露天版本,又不是让你比土豪,整那些虚的阵杖有意思吗?爱情的东西就得有个爱情的样子,不能总端着往大做,不然高大上也会做成傻大空!”[5]不点名又不客气地批评了1998年在紫禁城、2009年在奥运“鸟巢”花费巨资打造的《图兰朵》大型景观歌剧追求视觉奇观,却缺乏艺术本该具有的真挚感人的力量。再看网友“骑马倚斜桥”在知乎网上讨论“国产电影为何硬伤累累”的一则短评:“以为靠堆钱和堆明星就能拍出好片;以为打着向经典影片致敬的口号,就能情怀满满吸引观众;以为别人拍的片赚到了票房,自己只要模仿题材内容拍,就也一定能大赚一笔;以为只要剧本是那些畅销小说改编的,无论拍成什么样都一定能吸大量的粉;以为观众都是钱多人傻,只要是片,我们都会去看。”[6]
这则短评谈不上有多精彩,却像一滴水,折射出网络评论的一些特征:不去过度强调论据,直接表明带有主观印象的论点;使用简短句式,很少使用句间联接词;对于作品或艺术现象的评价直言不讳。新世纪之初,有人提出两条网文制胜法宝,即“节奏明快”和“兴奋点密度高”,如今比较受欢迎的文艺微评,也大多具有这样的优点。[7]
让微评论具有广泛的传播性,还有很多方式。比如:评论对象要考虑公众性、话题性、即时性;标题要醒目,善于设置悬念,不惜故作惊人之语;评论语言要生活化、网络化,使用幽默、反讽、戏仿等修辞手段;评论立场要符合网络世界去等级化的“狂欢气质”;评论形式,除文字之外,还可以加入或制作吸人眼球的图片、视频,等等。
值得期待的网络文艺微评论,应当是既通行于网络世界,又富于理性价值;既保持民间的生机活力,又吸取学界的思致高迈;既能与当下的文艺热点共生共荣,又能与悠久的民族传统息息相通;既能与各路网友打成一片,又会为文艺评论的世界带去新的创造性元素。这种理想状态,如何达到?一方面,我们要等待网络文艺评论的自然成熟;另一方面,我们还应当进行合乎理性的努力,增强“网络文艺微评论”的文体意识,完成关键一步。
可能与意义:
孕育中的新型文体与鲜活文风
网络文艺微评论成为一种新文体,有无可能?
首先,如前所述,网络评论“微”化趋势已不可逆转,大众的阅读习惯业已形成,“微评论”乃是一种顺应时代的必然选择。其次,相比其他领域,文艺的微评论具有更大的公众参与性、有效性、非功利性。从知识系统的划分上看,自然科学的专业性要求很高,公众不易参与,而时事热点、社会新闻方面的评论,有信息不畅、立场各异、利益掺杂等因素的干扰,且容易“方生方死”,事息文灭。文学艺术则具有天然的非功利性和易普及性,对文艺的评论也会由于作者数量庞大、作品公众关注度较高而产生具有价值、流传久远的作品。复次,文艺微评论经过多年的发展,逐渐形成了别具特色的内容与风格,不仅与纸媒型文艺评论有所区别,而且与网络上篇幅较长的文艺评论,也存在很大的不同。最后,文艺发展史上以小篇幅为特点的体裁不胜枚举,远如短篇小说、小小说、喜剧小品、戏曲小帽,近如微电影、微视频,“微评论”作为一种新时代的新文体,有何不可?
把微评论提升为一种文体,更为实际的意义在于弥合两大评论阵营之间的裂痕。众所周知,纸媒型文艺评论的人才众多,拥有文艺评论的专业知识,但目前某些僵化的学术理念和体制,窄化了他们的发展途径,压抑了他们的热情、性灵、才华。他们不可能个个都像“北小京看话剧”和“押沙龙在1966”那样撰写篇幅较长的网络评论文章[8],也不可能把自己的传统型评论文章放到网上首发。而“微评论”的“微”之一字则能解决这个问题——“微评论”用时不多,可以让纸媒型文艺评论的人才有感即发,着手成春。微评论的快速反馈、互动,也会给写作者更多激励和灵感。由于具有较高的学术素养,他们笔下很可能产生既符合网络特点、贴近文艺现实,又较有思想深度的作品,可以弥补目前网媒评论量大质低的严重缺陷。再来看非专业的普通网友:他们大多情感真诚朴实、观察细致入微,甚至能对某些未完成作品提出重要的参考意见,但总体上看,他们还停留在具体作品评价的层面,缺乏具有穿透力的深度思考,也缺乏对超越性的艺术境界的追求。而“微评论”的“评论”二字,会让更多网友以一种较为郑重的态度来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不止于一两个语气词或无意义的“灌水”。尤其是网络上的民间高手或“意见领袖”,会把自己的聪明才智投入到这个领域。多年来,各种“段子手”以及各路“大V”有意无意中“制造”了很多有思想、有才气的小文或图片、视频,可以说,在数量众多的网友中,灵心慧性的人才绝不难觅。如果“微评论”逐渐形成一种文体,聪慧的网友们就会主动学习、提高,把自发的“评价”提升为自觉的“批评”,从而改善网络评论粗浅、粗鄙、粗俗的整体气质,让来自民间的创造之流沿着建设性的河道奔腾向前。
不能不看到,文艺评论两大阵营以微评论为交汇点的融合,需要来自现实的推动力。各大网站可以借鉴当年“清韵论坛·文学评论”和“自由村·风雨红尘”的做法[9],也可以在某些现有的时事评论板块中开辟专栏,把文艺评论加以整理、收集和推广。某些提供大众娱乐的视频网站、小说网站,除了“加精”之外,可以为精彩的评论设置激励机制,并借助APP客户端、微信公众号使之广泛传播。在某些特别时段或某些文艺作品(比如电影、电视剧)推出之际,可以举办微评论大赛,设置重奖,引发网友的参与热情。这些措施都会让网站赢得更多的点击量,也会让某些文艺作品获得更高的关注度,同时,网站会因此得到更多的尊重,建立良好的社会形象。
“线上”如此,“线下”的纸媒出版、宣传、倡导也同样重要。网络小说变成纸质读物意味着得到传统社会的肯定,“网络微评论”也需要这种鼓励。把网络文艺微评论结集成书,目前还不多见。但是,正如前文所述,很多中国古代诗话、词话,其实都是古人“微评论”的合集。近年来,也有学者致力于网络文艺微评论的整理、结集与研究,作了一些开创性的工作。[10]如果未来能有更多的作者专集、文艺理论评论热点专著能把网络微评论作为一种独立的形式,无疑会提高这种文体的吸引力。与此同时,文艺创作类、评论类的期刊和报纸,以及电视、广播这样的大众媒体,如果能开设“微评论”栏目或板块,也会有力地推动微评论的发展。而把“微评论”纳入传统的文艺奖项,甚至单独设立“微评论奖”,更是一个重要举措。在目前的学术体制下,这会极大地促进来自大专院校、科研院所的人才参与“微评论”的创作。
值得注意的是,“线上”与“线下”,在微评论的发展中并不是相互隔绝的。正如此前某些网站邀请传统文艺评论家主持某些栏目、频道,而传统的文艺评奖等活动也越来越多地出现网络作家的身影,在推动“微评论”的诸多举措中,应当让“网络世界”与“传统世界”保持良性互动,取得共识,达成共赢,不断创造两大阵营之间消除隔阂、平等沟通的机会。
不能不看到,微评论如果真的能从自发、分散的状态发展为一种被各方认可的“文体”,还存在很多路障和暗礁。比如,网络微评论原创于网络,其版权如何得到有效保障?如何在社会责任、学理倡导等精神因素推动之外,充分尊重各个复杂的利益主体,为“微评论”找到长久发展的内生动力?如何让网媒型和纸媒型两种文艺评论家在各自的评价标准中达成相互的宽容、理解与融合?
路漫漫其修远兮,网络文艺微评论终将在曲折中上下而求索。它会为纸媒型文艺评论灌注生气,活血化瘀,为网媒型文艺评论固本培元,强筋壮骨。从当代文艺评论的整体来看,微评论很可能是媒介融合的一种局部尝试,也是发挥两大阵营各自优势、形成互补的初级形态,在它后面出现的,应当是吹拂整个文艺评论界的清新刚健、充满活力的文风。相信“微评论”作为一种文体,不会仅仅作为一个历史阶段的权宜之计而存在——它扎根于现实的土壤,又有悠久的民族文化传统的滋养,一定会长成郁郁葱葱的森林,开出一簇簇绚烂的花朵,让今天的文艺评论,无愧于我们伟大的祖先,无愧于我们伟大的时代。
[1][清]郭庆潘:《庄子集释·天下篇》,中华书局,2004年,第1069页。
[2]谭德晶:《网络文学批评论》,中国文联出版社,2004年,第782页。
[3][清]王符增:《古文小品咀华》,书目文献出版社,1983年,《原序》第1-2页。
[4]谭德晶:《网络文学批评论》,中国文联出版社,2004年。
[5]微信公众号“声乐助手”:“美声:歌剧中著名的单恋,傻妹子柳儿的咏叹调“‘主人,请听我说’”,2016年4月28日。
[6]https://www.zhihu.com/question/44756808/answer/
98211134?from=profile_answer_card
[7]谭德晶:《网络文学批评论》,中国文联出版社,2004年,第204页。
[8]北小京看话剧”和“押沙龙在1966”是近年来网络上著名的戏剧评论作者,匿名发表剧评,受到传统评论界的注目和肯定,但他们的身份至今没有公开披露。
[9]周志雄:《网络文学批评的现状与问题》,《山东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2期,第42页。
[10]比如辽宁文联出版的《管锥天地别样宽——网络文艺微评论的实践探索与理论思考》等。
*本文为辽宁省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中国文艺评论基地” 2015年度项目“当代文艺评论阵地建设与实践研究”(项目编号:CLACA-2015-015)的研究成果。
*胡海迪:《艺术广角》杂志副编审
*责任编辑:史静怡
《中国文艺评论》2016年第8期 总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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