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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靛布 花衣裳》:苗寨女孩的五彩世界(张燕玲)

2021-08-17 阅读: 来源:《文艺报》 作者:张燕玲 收藏

苗寨女孩的五彩世界

——读王勇英的《蓝靛布 花衣裳》《蓝花山 白森林》

  在今天的中国儿童文学版图中,王勇英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文学存在,这不仅在于王勇英以上百部儿童文学作品执著地书写自己的童年关怀与成长精神,在于她的独特的文学态度、创作活力与纯正的儿童叙述视角,在于她有根性的艺术创作,二十年如一日扎根八桂大地,对民族、土地、传统有着非同寻常的文化自觉,始终以强烈的艺术探索精神,深入广西民族民间文化并创造众多不可复制的乡土儿童形象,还在于她扎根儿童世界,葆有可贵的童心与童真。她作品的朴素与浓烈、灵性又传奇,现实与魔幻、明丽又诗意,是一幅幅颇具稚真而神性的民族风俗画。

花篮山上有树仙子,蓝靛草深处也有蓝靛仙子和花仙子

  王勇英近10年的创作之路,本身就是广西文学扎根民族传统文化的代表性作家,也是中国儿童文学创作的典型个案。如今,对儿童文学一往情深的王勇英,对民间文化,对爱、善、美的关注目光与发现表达,变得更为深刻与宽阔了,她的笔墨也愈发童趣横生、率真灵动、质朴诗性,多才多艺的她凭借大学时期服装设计的专业训练,不懈的艺术探索,不断突破自我与文体边界,继续民族民间文化与现实魔幻主义相结合,自己写、自己画,画广西、画童真,为儿童文学之树哺育出两枚绘本奇异果。

  我们知道,孩子理解生活是从听故事开始的,而图画书便是孩子成长的阳光雨露。绘本《蓝靛布 花衣裳》《蓝花山 白森林》分别以两位少数民族女孩的视角描述她们眼中的五彩世界,传统与现实、民族与民俗、唯美浪漫与哲思智理相生相应,五彩色块与流动线条相映成趣,使乡土童年的欢乐小河,自由自在地灵动流淌。王勇英喜欢苗寨侗寨,常常把自己的童年关怀与成长精神扎进寨子,融入乡土儿童的生活,并于此找到自己的艺术切入点,以浓墨重彩描绘自己的内心。为与绘本中穿制麻衣的故事内容相应,她选择麻布为画布,以线条为主,辅之色块堆积来与自己的内心、与孩童与世界对话,她强烈的情感使绘本扑面而来的是靛蓝、葱绿、鲜红的色块,是流动的线条、跳跃的孩子、舞动的仙子,时有飞白,透出画布的底子,使麻布更有质感。笔墨鲜艳妖娆的造型和色块彰显着纯粹、自信、明丽和魔幻,生长着传说中只有孩童能看见的精灵与仙子,加上简洁而诗性的文字,形成了简单而美好的故事。故事与孩子的生活息息相关,关于爱与家庭、自然与民俗、劳动与美关系等概念。让小读者在浓烈优美的绘画之中看到自己生活之外的、在青山绿水的苗寨里同龄人的别样生活与成长,领略到人类如何用劳动创造美,并由这美的路径走向更宽阔深厚的文化和人生。

  广西有12个世居民族,各民族之间的文化彼此交融,王勇英最着迷其中的苗族服饰、木楼、特色小吃以及节庆等,她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画一本油画绘本,结合广西民间传说讲一个故事,用油画的色彩把我最喜欢的苗族服饰的绚丽表达出来”。于是,善于用儿童的眼睛看世界的她,借民间传说的魅力打开想象的空间,以美幻的故事和油画的浓烈色彩来呈现一个个繁花盛开的儿童世界。

  《蓝花山 白森林》描绘了一个充满色彩和生气的美丽空间——苗寨。穿着花一样衣裳的女孩蓝巴,住在花儿盛开的蓝花山下。蓝花山上有一片不断变白的美丽森林。“每棵都要换好几次白色的衣裳。它们脱下的衣裳能做纸,还能做染料。人们到白色的森林里收集树皮。”白森林下还有五彩的鲜花,蓝巴被森林的美丽神秘迷住了。因为“风吹过蓝花山,白色树木摇起来,阿奶说,森林里的树仙子在跳舞。”“蓝巴伏在木栏上,看着森林里那些白色的树。树为什么会变白呢?”读者便随着蓝巴的好奇心,对未知的山林进行探索与想象。阿奶说,蓝花山住着一位树婆婆,她一生气,头发就变白,蓝花山上的树都是她的头发。任何一位孩子都会有自己的心灵世界,王勇英说,此书灵感正是源于“小时候,村子后面有一个山包,山上树木浓密。对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来说,山里三四棵树可能就是一片森林,足以盛装许多幻想”。蓝巴就在自己的白森林里如蓝花山万物那样恣意生长,树仙子与树、花、羊群和人们一起成长,瑰丽灵动,令人神往。

蓝巴伏在木栏上看着森林里的树

  《蓝靛布 花衣裳》借用蓝靛仙子、花仙子的民间传说来讲述苗族同胞收麻、捻麻、染布、绣花做衣裳的故事,王勇英是以苗家女孩花衣的叙述视角,描述了一个青麻蓝靛制花衣的丰润故事。故事以花衣的好奇心为推动力,为什么人人都会穿五彩麻衣?花衣是如何制成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片青麻地,一群穿五彩麻衣的姑娘,在用青麻织出新的更美的花衣,而制好的百褶裙上“绣的花朵也从布里钻出来,站起来,跳出来,纷纷盛开”,甚至连“绣花鞋上绣的花朵,也呼啦啦长出许多花花草草”。惊喜交加的花衣抱着花儿在森林里边跑边喊“我看见花仙子啦”,“花衣梦到花仙子。花草树木是仙子的头发。花衣的衣裳上,草在生长,花在盛开”。阿布奶低声说着:“我的花衣哟,你就是一个小小花仙子嘛。”在作者眼里,所有的孩子都是花仙子。

  绘本以人与自然相生相应、天人合一收束,不仅令小读者领悟到大自然对人类的无私馈赠,更体会到在劳动中创造美,能使美变得更美,给民间传说与乡土传统赋予了现代新意。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王勇英创作思想的深刻性与艺术的探索追求。此外,绘本的创作还融入了知识性以及互动的元素,用附录形式帮助孩子指认图画中蜡染制衣工艺的关键信息。

  王勇英善于用儿童的眼睛来看世界,善于与自然对话。两个绘本都是以孩子的好奇心推动故事发展,以儿童视角追问大自然,孩子们相信,自己与自然独语,一定会有回应和回话,因为对世界怀有美好之心,定能欣赏这个世界的美好之处。为此,王勇英的作品蕴含着天籁般的稚真与大爱,弥漫着人间天性的欢乐与温情,她在远离喧嚣的自然乡土中书写自己的童年与成长,构成了精灵而温暖、质朴而诗意的梦幻风格与童话世界。在一定程度上,那是一个托尔金《论童话》中所说的“边界极远、极深又极高,万物都在其中”的文学世界。

  在王勇英的创作中,这种旁若无人的自信表达一以贯之。她知道笔下抒写的人文地理中的情绪从何而来,又到哪里而去。这个根扎在蓝花山苗寨山水里,魂也是广西多彩地域的民族文化。这种精神上的根性写作不仅体现在两个新绘本中,还贯穿着她近10余年的乡土儿童文学创作中。如儿童长篇小说《乌衣》在描山绘水的一往情深里,回响与闪跃的是民族民间传统文化的歌唱与舞影。具有浓郁的民族意识、文化自信,以及艺术神性的还有“弄泥的童年风景”系列和《木鼓花谣》《巫师的传人》《雾里青花泥》等。在《木鼓花瑶》里,一个城市单亲家庭的少年木鼓,遇到山野中的留守女童花瑶,他们在青山绿水的苗寨里共同成长。在《巫师的传人》中,表现了少年“舞风”如何完成民族文化传人“鸟麻”的身份认同,是个灵性四溢、巫气横生、唯美超凡、多民族文化与现实魔幻相映成趣的故事。而《雾里青花泥》则是一幅温馨而略有凄美的民族风俗画,“叙写一个少女离去又回归的感人故事,传达了感恩、反哺的价值理念和深厚的家园意识”(李朝全)。相较之下,书写母子共同成长的《一土小时候》则明亮温暖多了。她的作品散发着一种神性,人与自然、人与动物以及神灵,不仅指向特定的民族文化元素,还在点亮盲童青麦子、单亲孩子木鼓、留守女童花瑶、服刑人员后代小城等孩子心灵上的明灯,指引他们走出阴影,快乐生长。

绣花鞋上长出花花草草

  近10年,王勇英重新寻找到自己的南方的民族的文学根脉,将广西民间神话传说和童年魔力重新注入自己的创作,回归儿童文学本质来审视自己的创作,以少儿的心性体悟广西民族民间风物,以现代视域观照乡土中国的文化、人文印迹,及其民间美善、传统伦理,以传承民族传统文化为根系。同时不断突破自我,不断突破文体边界,自己写自己画,用心建构自己新的灵动的文学世界。可以说,王勇英把南中国之南的独特大自然,以及少数民族的民俗元素演绎得风生水起,绚丽多彩,她以自己对中国传统文化的通续接承,创造了独特的乡土童年的中国故事。

  看到绘本这种天堂般的哑光的靛蓝色,令我想起有一种蓝色叫“弗里达·卡罗蓝”。三年前,我在墨西哥看到壁画时,曾被弗里达浓烈的画风迷住了,建议王勇英有意识地学习一下墨西哥艺术,尤其是弗里达的蓝调以及虚实相生的超现实风格。也许王勇英早期的作品有些拘于写实,但如今的绘本较好地解决了这个问题,终得文学虚实之道的她,走出了一条充满浪漫想象和缤纷色彩的文学新路。

  根性写作是不可复制的,它令我们感知到作者的血液流动与心脉跳动,感知到作者在她独有的文学世界里生长,根深就能叶茂。

 

  (作者:张燕玲,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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